莫向文和柳继业一向都是互相看不过眼的,这一点叶韵清楚,所以她才把莫向文叫来,一是把她要的东西拿给她,二就是帮叶韵好好磨一磨柳继业这个一向跋扈的人。
可却也不能让他们两个就真的动起手来,真闹了个鼻青脸肿回家,倒叫莫叔的脸上,也不好看。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柳继业当然是置若罔闻,但是莫向文松开他衣甲领子之后,他自然也就没理由再揪上去补一拳,退一万步来说,这也还是总兵大人的公子。
叶韵看着脸上刚刚被莫向文挠出来三道血痕的柳继业,心中发笑,
柳继业则是余怒未消的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叶韵,明明都已经商量好了,今天早晨扭这墨云过来就好,甭管是发配还是赔银,让叶家认个栽便是,反正这银子多了少了的与自己何干?
没成想让这叶家姐儿生生的绕了快半晌午,还差点儿把自己栽进去,想到这儿柳继业心中更是窝火,指着哭哭啼啼的墨云怒声道:
“我不管这墨云到底跟匪人是什么关系!那都是你们叶家自己管教无方!就算是这墨云撒谎,那也是坐实了偷窃我们仓房,再加上物证在此,没什么可说的!
现在我就问你叶姑娘,是要赔偿我小娘银子了事,还是要我将这贱婢收押发配!”
“柳继业!你是哪根弦搭的不对?她一个叶府的婢子卖给人牙子也不过钱把银子,配了他有什么用!”叶韵还没开口,一旁的李氏先是忍不住了,像极了一只炸了毛儿的公鸡,
“哦,我明白了!这可不是你们的银子,你们母子两个都一个样!不是自己的银子当然不心疼!好,以后我让你们一分银子都没得用!”
“放肆!”
柳大太太她就是个泥捏的也坐不住了,当家主母让个小妾指着鼻子骂,还当着叶家大小姐的面儿,脸往哪儿搁?
“继业!把这个泼妇给我拖出去,关回府里去!没有我话,任何人都不准放她出来!”
“你们谁敢!”
李氏哪里肯,一把就甩来了柳家大太太身边要上来按住她的俩丫鬟,“今天我这银子要是没有着落,等老爷回来我要你们好看!”
“继业!拿人!”
柳继业本就在气头上,推开两个丫鬟,上来就要亲自动手,
“大夫人且慢。”
叶韵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柳家人心里有鬼,得把这鬼挑明白了,才能让他们乱起来,只有乱起来,才有人肯说真话,
但她哪里能让柳继业把李氏带走?角儿要是没了,戏还怎么唱?
“大夫人,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不如就此把话说清楚,也好还我叶家一个清白!”
叶韵上前扯住李氏的衣袖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那莫向文见状也是毫不迟疑的两步挡在了柳继业的眼前,
“叶家姐儿,墨云自己都招了,被贼人折断的锁也摆在你桌上了,你还想要证明什么清白。”
柳大太太看样子也不想再耗下去了,站起身来,就准备连墨云和李氏一起让柳继业带着兵丁带回去。
叶韵挑着嘴角笑了笑,“大夫人莫急,侄女儿还有句话想问业哥儿,等我问完了,这婢子要打要杀,你们且随意。”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那柄铜锁,朝着柳继业晃了晃道:“柳校尉,这锁你是早晨在墨云手里发现的么?”
柳继业忿忿的一把推开面前莫向文,没好气的整了整衣甲,答道:“没错,是这贱婢带来的带人弄坏的。”
“那这之前,你能证明这锁一直都是完好无损的吗?”
叶韵这话说完,莫向文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故意阴阳怪气道:“额那个什么来着......对了,柳大校尉一天天的没少往紫湘楼跑,哪有眼神儿看着这库房的锁还在不在。”
“放的什么辣屁!”
柳继业愤然驳道:“你去军营里打听打听,我柳继业什么时候耽搁过巡防!西街库房就在沿街,又是我这姨娘的屋子,之前我都是眼睁睁看着上面铜锁完好的!”
此时的叶韵,黛眉已然是完成了一弘月牙,
“这么说的话,我就得问问李姨娘了,你那带着‘鸢’字儿的铜锁,到底打了几把,为什么世上还有这样巧合的事儿呢?”
说着,她转过身把刚刚莫向文带进来那绸布抱着的东西打开,里面居然也是一个铜锁,而且形状模样居然和柳继业给的那把一般无二!
“这......这是......”
柳继业就感觉到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看着叶韵手里同样是被断了锁环的铜锁,拼命的想要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形,但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铜锁这样细小的事了。
叶韵说着就把那铜锁递给了李氏,“李姨娘且看看,这锁是我在城外的河中发现的,让向文着兵士帮我捞起来了的。”
李氏也是皱紧了眉头满是狐疑,她接过叶韵手里的这把锁反复看了看,除了上面多了些绿色的铜锈之外,其他的跟自己在西街锁铺打的那把完全是一模一样,
“这锁......这锁我只打了那么一把,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怪不得这柳大太太一直瞧不上这李氏,按理说商家人的脑袋应该是更活络才对,
叶韵只得摇了摇头点破道:“李姨娘,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你这锁,在今天之前,就已经被人换过了!”
“叶家姐儿可莫要胡说。”
柳大太太赶忙接话道:“她的库房是老爷特地盘下来的,也只有她一个人有钥匙,除她之外,没有老爷的意思谁敢乱开?这天下的锁多的是,你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弄来一把锁,就随便冤枉他人吧!”
叶韵没有辩驳什么的意思,将桌上的铜锁一并放在了李氏的手里,
“我是不是冤枉人,李姨娘回去用钥匙开开试试,即刻便知真假!”
叶韵这句话一说,就好像是一颗石子,猛地丢进了李氏的心湖,荡起了圈圈涟漪是久久散之不去,
李氏如当梦初醒一般,猛然回过头来看着柳大太太,眼神之中的那种恨意几乎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是你!”
“李氏,这是叶府,休要在这儿胡闹,有话回府去说!”
“是你们两个!”
柳大太太是万万没有料到,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的局面,能让这叶家的姐儿三言两句搅成了这样,
至于李氏的银子去了哪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朝着身后的俩丫鬟一指,“李氏神志不清了,带着她回府。”
“老咬虫!你跟你儿子一样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就知道你们惦记这我们李家的银子,我要去找老爷,我要让你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继业还不动手!”
“回个屁的府,我现在就去拿钥匙!我要让这整个珲春塔的人都知道,你这柳家的大太太是什么当的家,干的都是什么破落户的事儿!”
“她神志不清了,给我拦住她!”
李氏理也不理转身就要往府门外走,柳大太太情急之下也忙快步就要追出去,这市井徒不要脸,柳府还要呢。
“姨母这就走了?内宅还有新煮的茶,不让宁儿端上来喝两盏了?”
宁儿站在叶韵的身后,看着柳家这鸡飞狗跳的样子,忍不住掩唇笑着,旁边的莫向文更是啧啧惊叹道:“韵儿姐厉害呀?老爷子还让我灵光着点儿,有事儿着人去总兵府知会一声,你这一个人就把他们打发了?”
叶韵偏过脑袋笑着看着莫向文,“这还不是要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莫向文让叶韵看的猛地抖了个激灵,忙摆手道:“别别别,公子不敢当,叫向文,都是向文应该做的。”
这李氏虽泼,但也是个女子,没走出叶府的院门儿,就让柳继业并着两个丫鬟给按住了,后面跟这柳大太太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着柳府的方向一指,示意赶紧把这泼妇带回府去,
只是这刚出了叶府的门,就看到门前停这一趟马车,这马车柳家人可再认识不过了,
柳继业上前冲着马车里躬了躬身,叫了一声,
“爹。”
“放开她,回府。”
李氏听到这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像是看到了了救星一般,甩开丫鬟按着的胳膊,哭嚷道:“老爷您可回来了,老爷,大夫人她......”
“我说回府去!听不明白吗?”
李氏愣了愣,才怯怯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