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9月14日,褚华市科教大学校方向警方报案,称校内一名老师疑似失踪数天,警方在接到报案后立即开始投入了调查。
疑似失踪者名沈灵文,是校内美术系的常任老师,据悉由于他和校方领导关系匪浅,本人性格又孤僻乖张,平日里很少和同事有所深入的来往,除去工作外也并没有什么朋友,因此校方并无法确认其具体失踪时间。
而校方之所以报案源于学生反馈该老师已经连续缺席了一个星期内所有的课程——以往也有缺课的事情出现,但事后群内会有额外的通知和任务布置,然而这次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于他的消息。事后校方到了他的宿舍寻找,再三确认无人后强行入户,却只发现了无人的宿舍和已经变质发霉的面包。
显而易见他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离开了这里,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宿舍区的监控并非能笼罩所有区域,譬如对方常走的后门就不能。
警方从变质的面包里得到了粗略的时间,6天。但在5天前的上午他尚且和学生有过接触,画室里未完成的绘画也证明了那位女生的说辞,自此后便再无人与其接触,换而言之失踪事件只能被规划到这个区域内,但依旧无法确定下来。
但事件的后续进展让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很没有营养的案件——这位性格孤僻的艺术家在之前去年执教的过程中干过类似的事情,因为一个要寻找灵感的理由,他没有携带任何通讯设备消失了半个月,事后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大家的面前。
报案的校方至此都开始有些怀疑是否又是这么一出闹剧,有了撤案的想法。
的确是,令人头疼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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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旭拎着早点进了检验科的办公室。正如他所想一般,女人趴在桌子上闷头大睡,桌子上散着乱七八糟的文件。
他把袋子丢在了她手边,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拢起来,按页码整理。
似乎是闻到了早餐的香气,女人茫然地抬起头,瞄了眼早餐和韩旭,风卷残云般收拾完了早餐。
“你又这样。”韩旭看着她把包子皮吐回袋子里,哭笑不得,“你这还吃什么包子,直接吃肉不行吗。”
“单独吃不好吃。”女人耸肩,把袋子丢进垃圾桶,“这哪家的包子,味道还可以。”
“你每次都是说还可以。”他把文件整理完放回抽屉里,“昨天到几点。”
“两三点吧,忘了。”
“顺利吗?”
“还行吧。”她打了个哈欠,“凶手冲动犯案,现场留下了毛发和血迹,等结果出来就行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辛苦你们了。”他点头。
昨日城东一家普通住户家中发生了一起杀人未遂的案件,受害者尚且住院昏迷中,目前警方已经锁定了嫌疑人,有确认的证据后就可以动手了。
“所以说。”她敲着笔尖,“今天找我什么事?”
“找你聊点事儿。”韩旭倚在桌边,“关于那个画家的事。”
她眨巴眨巴眼睛,“哪个画家。”
“失踪的那个。”
“啊,那个啊。”女人点点头,“他怎么了,我听说学校不是都准备撤案了吗?又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不是,是我还在查这个案子,有一些在意的地方想找你聊聊。”
“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案子,最近局里不是有不少其他案件需要跟进吗,你不去管那些事情吗?”
“都有同事在跟进。我有个事情想问你,你那天说那句话的原因是什么?”
“哪句话?我说的话可多了。”
“就是‘他那样的人并不会丢下自己未完成的作品离开’,这句,当时为什么这么说?”
“啊,那是因为...我忘了。”
“唐秋惠。”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她翻着电脑里的资料文档,“你们大概没有注意到吧,那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偏执狂哦,一个偏执固化的艺术家,会丢下自己两份没有完成的作品一走了之嘛,我是觉得不会的哦。”
“偏执狂?为什么这么说?”
“细节,细节,要注意细节。”她戳了戳电脑屏幕,“你看这些照片。”
韩旭偏过头看,照片上是那个画家宿舍的一些场景,随处堆放的衣物,大量的美术用具,还有发霉的面包...从照片上对方似乎是个在生活上乱七八糟的人,和她口中的偏执狂着实差距甚远。
“所以说...”
“他是个异常严格的人。”唐秋惠自顾自地说道,“表面上看他好像是个很糟糕的颓废单身汉,但实际上当时在现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在电脑上把一些照片放大,“抛去这些生活上的细枝末节不谈,他在一些东西上的执着超出你们的想象哦。”
“这张工作用的桌子,你知道我第一眼注意到的事情是什么么?它的桌脚有明显地动工痕迹,桌脚附近有测量过后的划痕,无论是角度还是高度,显然都是设计后的结果,我看了下那个画家的资料,如果我估算的没错的话,这个桌子的高度和放置角度都是按照他的身体来后期设计的。”
“再看这块地方,他堆颜料和用具的地方,看着很乱是不是?但实际上它是按照颜料变号纵横放置的,你如果注意桌上的灰尘痕迹就会发现..这个人放东西的位置基本没有偏移过,灰尘积累在一定的区域范围内,虽然这是他不打扫就是了。”
“再看书架这块,无论是他自己的作品还是收藏的画作,保洁程度都高的夸张,这些工具书,看着都跟新的一样,但是我仔细看过,这些书买来估计都有几年以上了,里面还有不少标记和注解,能保持的这么完好实在令人惊讶。”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他对工作...或者说是对艺术的态度和生活相差实在太大,如此执着和偏执的艺术家,我是不认为他会丢下自己没完成的作品走的。不过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感觉和猜测,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参考价值,我觉得你随便听听就好了。”
“是这样啊..”韩旭眉头微皱,陷入了思索。
“所以说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案子,这样没头没尾的失踪案...保持一定的关注就好了吧,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呢。而且你不是应该更侧重于刑事案件吗,插这么一手不累吗?”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奇怪的地方...”他看着电脑上的照片,“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种感觉...要怎么描述呢。
自他第一步踏入那个公寓开始,从脚底自下而上的寒意,便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着他,莫名的心怵感在他心中若有若无地跃动、但他却感觉自己的细胞似乎在一刹那活跃了过来,心跳加速,身体发热,就像是嗅到食物气味的猫般渐渐兴奋。
这是个很奇怪的比喻,但他那一刻确实地感受到了那种兴奋感,毫无来由的、无法解释的,兴奋感。
他无法解释这种令人讶异的感觉,但却有隐约的预感。
这个失踪案并没有那么简单。
偏执的...画家么。
他转身向外走去,“谢谢,走了。”
“客气,请午饭就行。”
“下次。”
“我记着了哦。”
他走下楼,径直上了车,开向了科教大学的方向。
再去看一看吧...
那个艺术家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