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驰电掣,冲过阵阵鞭炮声响起的街道,穿过孩童们嬉戏欢笑的巷子,来到了雨花路上自己家的门口。
停下车,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的薄薄霜花,傅珩赫然看到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垂头坐着的一个人影,竟然是爷爷!
傅珩顿时就惊愕得四肢发软,急忙打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那个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老人!
“爷爷!”傅珩呼喊着爷爷,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啊?这么冷的天你干嘛坐在这里啊?起来!快!进屋!”
爷爷神情恍惚地抬头看着傅珩,一双老眼中已是泪流满面,悲戚地说道:“傅珩啊!你咋才回来啊?我们等你回来过年哪,你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啊你?”
“爷爷,我,加班,工作忙啊,你不能在屋里等吗?看把你冻得,快!进屋!起来!”
“不对!你撒谎!傅珩啊,你连爷爷也要骗吗?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找云佳了啊?”
“是!”傅珩只得回答。
“这大过年的,你跑人家家里去干嘛啊?”
“我,就是去她家门口看看,去感受一下她家过年那热闹的气氛,我,没敢打扰她,就只是在门口看着,也能感受得到那种家庭的温暖,这种感觉是我们家没有的!”
傅珩说得伤感,爷爷听得泪流,是啊是啊!傅珩这孩子从小缺少母爱,家庭的温暖对他来说那就是一件奢侈品,是在傅家这个家庭里无法体会到的啊!
傅珩怕爷爷冻坏了身子,便急忙半拖半抱着爷爷就往家里带,打开大门之后,沙发上坐着的傅沿江站了起来看向他们,淡淡说道:“你回来了?那我去把菜热一下!”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傅珩顿时一噎,父亲的态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生气没有质问也没有冰冷,而是平淡从容地如往常一样,似乎他早就知道傅珩会很晚才回来,似乎他对傅珩的行为早就理解得理所当然!
傅珩急忙扶爷爷在沙发上坐下,起身倒了杯热水捧到爷爷手中让他暖着冰凉的双手,心疼地看着爷爷说道:“对不起!爷爷!我又让您担心了!”
爷爷那凄楚的神情已经缓和不少,那张老迈的脸上此时流露出来的只有欣慰的笑容,他轻声笑着说道:“没事啊!傅珩,爷爷没事,你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傅珩一听,眼眶就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自己真是不孝啊!大过年的任性不回家,还让这么老的爷爷替他担心,回来后父亲不仅没有半句责骂,还立刻就去厨房忙碌着给他准备年夜饭,此时的傅珩却是恨不得父亲能够狠狠地骂他一顿,爷爷狠狠地对他发火一回,但是,他们都没有,都没有给他任何不好的脸色!
“傅珩啊!你去,看能帮你爸做点啥吧,他,唉!他也不容易啊!”爷爷的声音中有着不一样的怜惜,有着对自己孩子的温柔。
“好!爷爷你就坐在这里看电视吧,我去厨房帮忙!”傅珩顿时就乖巧懂事地答应着,朝厨房走去。
父亲的年夜饭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因为要等傅珩回家,所以这些菜都凉了,需要重新热一下,这会他正在电炒锅旁忙碌着。
傅珩上前喊了一声爸,只见他一张脸上洋溢着父亲该有的慈爱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对自己菜品的得意,手上不太熟练地翻动着锅铲,锅里的腾腾热气弥漫着满屋子的香味!
“呵呵!傅珩啊,我不太经常做饭,你和爷爷将就着吃吧,要是咸了淡了也别埋怨啊!”父亲轻笑着说道。
“没事,爸做的肯定好吃!”
“哈哈!是吗?你都没吃过几顿我做的饭呢,就这么肯定啊?”
“肯定!”傅珩的眼睛认真地看着父亲答道,父亲却是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差不多可以了,你快去摆碗吧,哦,叫爷爷来开饭啦!”
“嗯好!”
于是,傅珩也忙碌着拿碗筷盛饭,招呼了爷爷进来准备吃饭。
这一顿迟来的年夜饭,一家三口吃得默不作声,但是气氛却又极其自然和谐,傅珩心里没有了对父亲的恨意,父亲心里也多了几分对父子的关爱,爷爷看着他们相互之间的包容,心里也是宽慰了许多。
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啊!
吃完饭,大家一起收拾完桌上的碗碟,又齐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时不时地一起被电视里的欢乐气氛所感染哈哈大笑起来,时不时地又同时沉默。
但是,傅珩很知足,印象中这样的团聚是少之又少,即使没什么交谈话语,即使没什么嘘寒问暖,傅珩已经非常满足了!
守岁的鞭炮声再次响起,门外远远近近地传来了正夜十二点的喧闹,听着外面的动静,父亲起身说道:“走傅珩,咱们也去扔挂鞭炮吧!”
“好!”傅珩跟随着父亲出门,在门口点了一挂鞭炮扔出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鞭炮就炸完了。
父亲仰头看着远处那些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燃放鞭炮的地方,感慨万千地说道:“多少年没觉得过年是有意义的事情了啊!傅珩啊,对不起!我这当父亲的,没能陪你过好你的童年啊!”
傅珩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被感动了,禁不住地脸上有些动容地说道:“爸,说这些干嘛!走,咱们回家吧!外面冷!”
“嗯!好!回家!”
回家后,傅珩便向父亲和爷爷说了晚安,独自一人上楼睡觉去了,爷爷也正想回屋睡觉,傅沿江却突然叫住了他。
“爸!你等等!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一下!”
爷爷一愣,有些懵,大张着嘴巴难以回过神来,好半晌才说道:“啥啥?啥话啊?你说!”
傅沿江走近父亲,压低了声音说道:“嗯,是这样,我想着,要不咱爷俩明天一起去贺家拜个年,这事,先别让傅珩知道,您老先瞒着,咱们先去听听贺家的意思,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主要是,主要是傅珩他,中意那姑娘,我也得为他做点啥不是?”
爷爷听着听着就流泪了,没想到这个自以为是的儿子也有会为自己儿子考虑的时候,他能放下身段去贺家,就足以说明他已经愿意接受贺家那姑娘,因为他知道,那姑娘在傅珩心里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
这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好消息啊!爷爷兴奋地拉起傅沿江的手说道:“好!好!应该去!是应该去看看的!你想的很好啊!”
“呵呵!”傅沿江一看父亲那激动的表情,不由得又有些退却了:“只是我怕……”
“怕啥怕?”爷爷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喝道:“要做就别考虑后果,只要你觉得这事是正确的是有意义的就勇敢去做,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啊?”
“行!”傅沿江一狠心点了点头说道:“爸说行那就行,那我就准备些东西,明天咱爷俩一起去,为了傅珩的幸福,我什么都可以做!”
贺家,贺云成带领着贺云征狂喜地在门口燃放着他们拆解开的一个个小鞭炮,他们穿着厚重的棉袄,手里都捏着一支点燃的香棒,每燃放了一个鞭炮发出一声炸响便能使他们兴奋地欢叫起来。
贺云佳躲在门边,双手捂着耳朵也陪着他们一起疯玩,也陪着一起欢叫,孩子们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在这个寒冷的大年夜,在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里,韩一栋却是独自一人仰头看着远处鞭炮闪烁着点点光影,不时将酒瓶举起凑到嘴边喝一口,不时又抓几颗盘子里的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几下。
他自愿在春节期间值班,而将无牵无挂的老孙头给赶回了省城,因为他觉得这样比较人道主义,毕竟人家上了岁数,自己一个年轻小伙多做一点是应该的!
为此,他爹娘不辞辛苦地给他送来了饭菜,又千叮咛万嘱咐地叫他趁热吃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所以,他孤苦一人,小口酌饮,细嚼慢咽地一直喝到半夜,依然保持着清醒状态,暗自叹息!
谁说的借酒可消愁啊?不料是酒入愁肠愁更愁!谁说的以酒能解忧啊?岂知醉上心头才明白,终是有苦难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