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贺云佳就背着小背篓出门了,临出门时转头看了一眼依旧趴在那桌子上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的冯大爹,贺云佳就踮起了脚尖,轻轻地拉上了大门!
从村子一直往西走,贺云佳知道那边有座牛背山,在那山顶上有一大片密密葱葱的松树林,而在那些厚厚松针的覆盖下面,就能找到贺云佳想要的鸡枞菌!
顶着一头薄薄的乡间雾气,迎着潮湿的田野清风,贺云佳一手捏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拿了根细竹棍,心情极好地大步流星快速朝着牛背山而去!清晨的山林里露水很重,才一会功夫贺云佳的裤腿就已经湿哒哒地贴在了腿上,让她十分难受,但她坚持着不能挽起裤腿。山里的蚊子很大,被它咬上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能挠得人龇牙咧嘴倒吸冷气,恨不得将那块皮给撕下来都不算完!
黎明的曙光已渐渐显现,从松树枝丫的缝隙间穿透下来丝丝缕缕的光线,照得林间薄雾弥漫,有如仙境一般!林子里静悄悄一片,只有贺云佳双脚踩踏在厚厚松针之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响在雾气之中,感觉有些瘆人!
贺云佳轻轻哼着歌给自己壮胆,用细竹棍轻轻拨弄着前方的落叶层,生怕一个用力就把鸡枞菌给惊扰了跑掉一般!此时已接近山顶,贺云佳抬头看了看前方远处,有些气馁,背篓里只找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野生菌子,鸡枞菌却是一朵都没看见,难道是季节已经过了?不应该啊!雨季还没完呢,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不可能找不到的!贺云佳暗暗给自己打气,提起脚步又朝前方山顶爬去!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从贺云佳的左侧方向传来!
这是鸡枞菌的味道!贺云佳心里突地一震,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确定这就是鸡枞菌的味道没错了。于是转头看向身侧的林子,发现那里是一个很明显的斜坡,坡度有些陡峭,但那种香气却又是阵阵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吸引着贺云佳赶快过去!
贺云佳急跑几步冲了过去,抬头一看,果然在那棵弯曲变形的松树脚下有一大团白乎乎的东西,就是它散发出来的香气!贺云佳一看之下可就乐坏了,真的是鸡枞菌啊,而且还是很多的鸡枞菌!
贺云佳将手电光束集中到那上面一照,凑近了仔细一看,只见那一大片的白色挨挨挤挤着,高低错落开放着的一朵朵伞盖上,参杂着小片小片的黑色云纹,那是黑头鸡枞最明显的象征。
贺云佳高兴地蹦跶起来,她不但找到了鸡枞菌,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窝子黑头鸡枞啊!这就是鸡枞菌中的极品,最香最好吃的品种啊!
顾不得多想,贺云佳拽着那些灌木丛就立即往上爬,当亲眼把那一大窝子看到了眼睛里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看到的情形!这一窝子鸡枞菌参差不齐地开放着,有不少还被灌木覆盖住了,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全部掏出来的话怎么也得有二十来斤!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意外之财啊!
贺云佳已不能抑制自己的兴奋和惊喜,放下背篓掏出小尖锄就开始淘土。她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地淘着,泥土松软,而鸡枞菌深入泥里的部分不多,刚开始她还能一点一点淘,到后来就直接用拔的动作往外拔,拔了断在泥里的部分也不要了,反正那么多,她还担心背不完呢!
最终,装满了那只小背篓之后,贺云佳又脱下外衣包了鼓鼓的一大包,然后不舍地看了看依然剩下不少的鸡枞菌,想着可惜也没办法了,就快速地下山奔家里而去。
贺云佳满载而归,冯大爹却是犹自未醒!当这些鸡枞菌被贺云佳全倒出来装满了一个大铝盆时,动静惊醒了他。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突然看见眼前的场景,双眼立即暴张惊愕地失声大叫道:“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贺云佳抬起头看着惊讶不已的冯大爹笑道:“冯大爹,怎么样?你侄女我厉不厉害?”“哎呀哎呀!”冯大爹都惊得不会说人话了,嘴里能发出来的就只是啧啧不停的赞叹声!
“怎么样?今天留下来我给你煮鸡枞乌鸡汤喝?”
“那必须的啊!必须得留下来!不能让你家吃独食啊?那我可不依!”冯大爹蹲下身子,把盆里的鸡枞菌一朵一朵地拿起来看着,凑到鼻子底下闻着,嘴里还在不住地啧啧称奇!“香!真他娘的太香了啊!唉云佳啊,我可听说过这鸡枞菌都是成精了的东西,一般人可难得找到它啊!你能背回来那么多,费老大劲了吧?”
“肯定的啊!”贺云佳边清理着鸡枞菌边说道:“但我找到它的窝子了,等我下回去啊,还能拿回来那么多!”冯大爹一听就急忙追问道:“在哪在哪?你下回去也带上我呗!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东西的窝子到底是长成啥样啊!”
贺云佳却是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我可不能告诉你,要是告诉你了,哪里还会有我家吃的?”冯大爹一听立即便急得跳脚蹦了起来:“哎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这话没良心了吧啊?你大爹我会干那黑心肝的事吗啊?我,我是没见过想要见识见识不行啊?我这是好学!那在你们老师眼里那就是好学生啊你知不知道?”
贺云佳被他的话给气乐了,咯咯笑着说道:“冯大爹啊,这回啊真是可惜了,我背篓太小,这一窝子我都没采完呢,还剩下好些估计得烂在地里了!”“那可不行啊!”冯大爹急得又跳脚说道:“奢靡浪费那就是极大的犯罪,不行不行,等中午,中午咱们再去,去把它一网打尽你看怎么样?”冯大爹腆着脸低眉顺眼地看着贺云佳说着,然后就用期盼的小眼神眨巴着眼睛等待着贺云佳答应。
贺云佳也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考虑了一会,这才勉强说道:“行吧行吧,我就当满足你这个好同学的好奇心了!不过嘛,你得帮我把这些鸡枞菌给洗了我才能带你去!”
“洗这些?行啊行啊没问题!”冯大爹稍稍一犹豫便又立马答应了,当下把袖子一撸就开始干活!“那你洗着啊,我去买鸡!”贺云佳心里高兴,又找到了人帮自己干活便拍了拍手,提着篮子出门去了。
这是非常开心的一天,似乎阳光都显得更明媚更亮丽了!贺云佳心情很好,在村口买好了鸡,又顺带了一些小菜,正要往家赶时,忽然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哎云佳啊?”声音很熟悉!贺云佳急忙回头一看,立即便看到了喊住她的人正是莫叔叔!
“莫叔叔!”贺云佳高兴地喊道。只见莫叔叔正坐在一辆三轮摩托车上对自己招着手!贺云佳有些奇怪,小跑几步来到莫叔叔车前疑惑地问道:“莫叔叔,这是你的车啊?我咋之前没见过呢?”贺云佳左左右右地打量着这辆三轮摩托车,心中羡慕不已,便听莫叔叔说道:“是啊,刚买的,去县城拉客的!”
莫叔叔笑得非常开心,接着说道:“上车,叔叔送你回家!”贺云佳急忙摇手说道:“不用不用,那要耽误莫叔叔做事了!”“不会!”莫叔叔说道:“自家的车,再耽误也不在乎这几分钟时间!”“那我真坐啦?”贺云佳的小脸上立即笑开了花,连忙跑到车上去坐好,一脸羡慕地问道:“莫叔叔这车贵不贵啊?”
莫叔叔见贺云佳坐好便发动了车子,边骑车边大声说道:“不贵!但是进城拉客啊生意特别好,我寻思着等我再算算成本,想把你冯大爹也拉起来一起干呢!”
“那你拉客一趟收多少钱啊?”贺云佳好奇地又大声问道。“看路程吧,正常情况下也就是五毛,路远的一块两块,不固定的。”“那你一天能拉多少趟啊?”“嗯,大概也就是二三十趟吧,如果晚上再加加班,能跑更多!”贺云佳听完心里就开始了计算,一天三十趟五毛就是十五块,晚上再加加班算五块,那一个月就是六百块!
贺云佳立即就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急忙又问莫叔叔道:“那你的油钱呢?油钱得花多少?”“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车啊我仔细算过了,除掉各种费用和加油的钱,每个月能赚五百块钱!”
贺云佳听得立即张大了嘴巴!五百块啊!那得是多少?十块的五十张!五块的一百张!一块的五百张!五毛的一千张!这么一算贺云佳便已经坐不住了,连忙趴到三轮摩托车的驾驶位后挡板上对莫叔叔叫道:“莫叔叔,你带带我吧,我也想骑这种车拉客!”莫叔叔却是哈哈大笑道:“你啊?你太小了,干不了!”
贺云佳急忙又说道:“莫叔叔,我刚买了鸡,你在我家吃饭吧,冯大爹也在我家,早上我去找了些鸡枞菌,刚出来就是来买鸡回去拿了煮鸡汤喝的,你就留下来陪着冯大爹喝点酒呗!”
“鸡枞菌啊?”莫叔叔一听到这个名字,明显地就有些心动了,继续又说道:“冯大爹在你家干什么啊?”“冯大爹帮我洗菌子啊!莫叔叔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背回来多少鸡枞菌,多得我都拿不完,丢掉好多呢!”“真的啊?”“真的真的!”
贺云佳就怕莫叔叔不肯去,急忙说道:“你看我都坐你的免费车了,你就留下来我煮顿饭给你吃了再走呗!”“行!那叔叔就陪你冯大爹喝两杯去,也是好久没见他了!”莫叔叔终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冯德柱、莫合与贺昌龙,他们三人一起当过兵,虽不在一个班却也是同一个营房,一起执行过任务,再加上是同村的缘分,自然是关系很铁,三个人只要凑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军人感慨以及各种回忆和平社会的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