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坐起,赵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临近中午。父母出事到现在有一个多月了,自己也在家里颓废了一个月。那种明明父母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昨日,却再也无法相见的感受,赵毅现在想起来还是撕心裂肺的痛。
敲敲脑袋,赵毅不再想这些事情,不让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毕竟今天是自己该去学校的日子了。
因为父母突如其来的车祸学校给了他长时间的事假,但又不是休学,今天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伸了个懒腰,赵毅起身将满地的酒瓶子装好扔进杂物间,顺便洗漱了一番。
一切整理完毕,赵毅来到客厅的侧室。屋里很空旷,只有一张桌子上放着赵毅父母的黑白照片,赵毅插上三根燃香,默默看了一眼,便走出了家门。
坐上几乎空车的公交,赵毅静静的看着窗外。天空昏沉,乌云蔽日,细听则似有隐隐的雷声,不过刚过中午的时间,外面的天气已经呈现出一种近夜傍晚或凌晨黎明的状态。虽然天气预报说了今天可能有雨,但这种天气总还是让人很不舒服。随着一个转弯,公交车来到了一条两侧种满高大杨树和梧桐的公路,行驶间,狂风大作,树木枝丫随风甩动间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声音都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以前也没感觉这条路这么魔性啊。”赵毅心里默默念着,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也就是在赵毅闭眼前后,远处田野上方的数片乌云,忽然不可思议的旋转起来,似是酝酿着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乌云里的神秘巨物要缓缓降下的时候,忽然一道惊雷声起,假寐的赵毅猛地一个机灵看向天空,只见乌云正缓缓退去,太阳也终于露出了头角。摇摇头,不再想这多变的天气,赵毅只当老天爷感冒了在打喷嚏。
终点站,赵毅下车回到学校,先去导员办公室交代了一下。辅导员自然知道赵毅家中的事情,颇具同情的安慰了赵毅几句。不过看着赵毅并没有多少悲伤的神情,他也不好再多说。
出了导员办公室,赵毅伸了个懒腰,如今他也终于过上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自嘲的笑笑,赵毅快步走向了宿舍。
回到宿舍赵毅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在忍受那些似熟非熟的人没有诚意的同情与怜悯了,什么,你说同宿舍的这群牲口,他们肯定不搞那些虚的,一摞啤酒就竖在墙根等着赵毅回来呢。
第二天早上,赵毅还在床上躺着,舍友周刚已经开始拍他的床板了。
“赶紧起来,今天有活动。”
“什么活动啊,你这么积极。”赵毅昏昏沉沉的看着这个无利不起早的矮胖子。
“去敬老院探望老人。”周刚边刮着胡子边说道。
“嗯?你发烧了?”赵毅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自己以前是不是看错这个死胖子了,其实他人还不错。
“少废话,外语专业一个班都去的,那可全是小姑娘啊。”周刚一脸猥琐,赵毅则松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没看错他。
“你们去吧,昨天喝的有点多,不想动。”赵毅说着又要往床上躺。
“哪那么多事,出去散散心嘛。”说着,周刚已经和猴子硬将赵毅扯了下来,海子顺手把他的衣服扔了过去。
边喊着遇人不淑,边跟周刚他们上了学校的班车,果然莺莺燕燕几乎全车都是小姑娘,赵毅虽说还有着欣赏美的眼睛现在却没有多少欣赏美的心情。不搭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周刚几人,他默默坐到了车的最后方。
在赵毅都快睡着的时候,城郊的敬老院也到了,打着哈欠随众人下车。赵毅望着这座据说已有近百年历史的敬老院,心里忽然打了个颤。就是无来由的一个冷颤,这座敬老院明明不怎么阴森,也不是说四周荒野只这一座建筑,旁边医院商店各种的铺设了半条街。敬老院本身也是普普通通的复式楼,内镶一处不小的院落让老人们遛弯。
“走啊,看啥呢,车上你不看小姑娘,车下你紧盯着老大爷是什么意思。”
“去你的。”赵毅笑骂一句,也不再纠结,随着周刚他们进了敬老院。
接下来进到敬老院后,就是小姑娘们跑东跑西,做饭,拖地,赵毅他们四员大将则蹲在一颗老榕树下陪一位七十多岁坐在轮椅上身体看着很差但精神抖擞,眼神通明的老头唠嗑。老者左手腕缠着一个红绳手链,上面只挂着一个比一元硬币大一圈的乳白色圆币。
乳白色硬币看着很精致,不知道什么材质,赵毅推测可能是象牙的,不过他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一个孤寡老人在敬老院能存下象牙制品?白色硬币上刻着一种构造奇特的狼或者是狗,或者两种都不是。赵毅能在硬币上看到一些这两种野兽的特征,但又找不到可以一锤定音的特征,因为硬币上刻的物种,它没有尾巴和耳朵,甚至赵毅看着这个物种的四条腿都差不多长。
“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跑能跳的,哪像我这种糟老头子连动两下都得靠轮椅了。”老者看着院落里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摸着轮椅感慨着。
周刚几人应和着,赵毅则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老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和狂热。等他细看老者的表情又变回了和蔼中透着沧桑的模样。
又胡乱侃了会儿,老头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老了,身子受不住了。你们几个小伙子帮我推一下轮椅吧,我回去睡会。”
周刚爽快的答应道:“没问题,大爷,你告诉我们哪个房间就行。”
“那边那颗榕树右边第二间。”大爷颤颤巍巍的抬手为周刚指着路。
“我看姑娘们饭快做好了,我自己推大爷回去就好了,你们先去大厅吧。”周刚推着大爷回头对赵毅他们说道。
“我陪你吧,两个人也好抬大爷上床。”赵毅也随身站起跟上了周刚。
“那我们去给你们多端两碗饭。”海子和猴子拍拍屁股去了大厅。
赵毅打开门,让周刚将老者推了进来,他则扫视了一遍老者的卧室,很简朴,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电视柜。
“大爷,用给你打开电视吗?”赵毅说着走到了电视柜旁,电视没啥但旁边书桌上一本厚厚的硬皮褐色书籍引起了他的注意。刚想伸手去翻一下,老者却大声咳嗽了起来,赵毅急忙来到老者身边问道,“没事吧,大爷。”
“没事,没事,躺会就好了。”老者颇有些气喘的回答道。
见此,赵毅和周刚一人扶着老人一支胳膊将老人抬上了床。赵毅刚好扶的老者左边胳膊,一只手按住了老者腕上的乳白色硬币,只感觉手心冰凉中透着一丝阴寒,将老者扶上床,赵毅急忙甩手,将不适的感觉褪去。
客气了两声,赵毅和周刚走出了老者卧室,赵毅也忘了看两眼那本褐皮书。
“你手怎么了,甩啥,帕金森?”周刚边往大厅走着,边疑惑道。
“那大爷左手腕上的硬币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凉的一批。”赵毅白了一眼周刚说道。
“什么硬币,大爷手上有东西?”周刚疑惑道。
“你没看见?”赵毅有些怀疑周刚的眼神是不是看姑娘太多看坏了。
“没注意,管他呢,吃饭去了。”周刚直接一笔带过,赵毅想再聊也没有机会了,他也只以为是周刚一直没有注意,毕竟不是什么大东西。
一直到下午要回去,赵毅也没再见到那个老者。来到班车前,赵毅将周刚几人送上车,他则不跟他们同路,他得回趟家拿床铺盖去,毕竟不能老用周刚他们的东西。这个敬老院外刚好通一路公交到他家,也就从这直接回去了。
“我们先走了,晚上不给你留门了。”
“嗯,我明天早上再去学校。”赵毅点头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