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古往今来多少少年郎都向往着年少成名天下知,可其中艰辛,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纵观历史,可以说少有人在。
非心性坚定者不可为。
“你可确定了?”白发长者轻抚长须,面色凝重。
“莫瑶这辈子认定了徐长生。”白发长者面前的玄色衣衫的年轻女子声音坚定,掷地有声的道。
她虽有羞涩,眉宇间更多的却是江湖儿女独有的英气与潇洒。
“你去吧,只是去了,就莫再回来了。”
白发长者见弟子心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左右是她自己的决定。
他看着莫瑶长大,也早知道莫瑶也会有少年慕艾的一日,但他身份敏感,不便与官宦人家多接触。
莫瑶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真正听到心中还是免不了伤悲。
可如前面所说一般,玄机老人弟子莫瑶年少成名心性坚定非寻常人可比,她既已认定了徐长生是她日后的归宿,无论前方阻碍多少,她也不会回头。
“弟子不肖。”莫瑶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给相伴多年的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玄机老人叹了口气,不再说些什么,只留下一句天黑之前下山,便于莫瑶眼前消失不见。
莫瑶望着面前,再不见当初将她从破庙救出之人的身影,内心怅然。
慢慢的,她起了身,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这一别,怕便是永别了。
但她不悔。
“莫瑶走了啊。”
玄机老人刚一回到小院,背对着他正在捣药的绿衣女子就发了声。
她虽是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改日里需要得乖孙女你去把山下的阵法改一改了。”玄机老人是个豁达的性子,他明白逝去之日不可追,人亦如此。
如今于他而言莫瑶不过是众多小辈中的一员罢。
“你怎么不去?论阵法,爷爷你可比我出名。”
薛阿钗一边捣药,一边冲已经坐在她对面石墩上喝茶的玄机老人翻了个白眼。
“你都喊我爷爷了,如今爷爷我已经六十有五了,精力没你们年轻人好喽。”玄机老人顶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老脸,继续道:“再说了,不是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我上次现世还不知是十几年前呢……”
说到这,玄机老人停顿了下,透着些许精光的眼罕见的露出了沉痛的悲伤。
十二年前,是薛家满门被灭的时候。
也是在那时,带着年仅五岁的孙女逃亡的天机老人遇上了同样满门被灭仅有两岁稚龄的莫瑶。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让天机老人对莫瑶施以援手,并将莫瑶和自家孙女一起养在膝下。
莫瑶却并不知这些,她只以为自己是一介孤儿,有幸被天机老人收为弟子养大。
她更不知,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徐长生正是灭她满门的仇人之子。
“你有线索吗?”
薛阿钗突然问道,她没有说是什么事,但在场的两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天机老人愣了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谁告诉你的?”
他早在发现孙女偷偷接触那些人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
“你上次喝醉了,哭着告诉我的。你放心,我会平我薛家满门怨气的。”
薛阿钗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反正天机老人喝了酒就喜欢对着她叨叨念念,事后他自己也不会记得他说了什么。
平了枉死族人的怨,是天机老人心中一直以来的愿望。
他一直都在追踪着凶手,可先前他要保护好薛阿钗和莫瑶,如今莫瑶走了,薛阿钗也长大了,也是时候将一些事交托给薛阿钗了。
“我虽常年隐居于此,可也不是不通世事的,这是我们薛家暗中保留下来的势力。”
天机老人从他的房间里拿了个箱子出来,将其放到石桌上。
“咔哒”一声,天机老人将机关打了开来,一件样式古朴典雅的印章便出现在薛阿钗眼前。
“拿着这枚印章,你去临阳的悦来客栈,自会有人前来拜见你。”
薛阿钗头戴幂离,踏着满街的月色走进正准备打烊的悦来客栈。
“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客栈里的空房已经满了。”
肩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的店小二走上前歉意的对薛阿钗道。
科举的日子就快要到了,临阳作为皇城,各方学子皆聚集于此,早在前几日就已经将大大小小客栈挤了个差不多。
而作为临阳有名的悦来客栈,房间更是早已住满了人。
“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薛阿钗说完,目光放在了大厅里还在擦拭着算盘的中年男人。
听了这话,中年男人停下了擦拭着算盘的手,起身问道:“不知姑娘有何事?”
薛阿钗绕过店小二,大步走进客栈,“不知掌柜的可见过这个物什?”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那枚印章,又极快的放回。
但薛阿钗相信,掌柜的一定看清了。
“不知姑娘是如何得到这样东西的?”掌柜的眼中带上敬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爷爷给我的。我姓薛,唤作阿钗。”薛阿钗低声微笑着道。
“原来是东家小姐您啊,天字一号房一直为您留着呢,我这就带您过去。”
掌柜的确定了薛阿钗的身份,忙笑着大声道,对薛阿钗说完后他又偏过头对店小二嘱咐道:“我这方先送小姐去房间,你这家伙可莫贪了懒不干活,早些干完回家吧,你家里人可还等着你呢。”
因着掌柜的平常也体贴店里人,皇城里的大客栈背后也皆有东家,所以店小二心中也未生疑,只是好奇的多看了薛阿钗的背影几眼。
这么多年了,这东家还是第一次来呢。
店小二也曾猜想过客栈背后的东家是谁,却也不曾想过竟会是如此年轻的姑娘。
他观其衣着虽然低调不起眼,可天天和达官显贵打交道的店小二眼睛尖,一眼便看出东家小姐身上穿着的那是价值千金的鲛花纱,一身气度更是不凡。
就是不知为何深夜孤身一人前来了。
这个问题当事人薛阿钗是不可能回答他的,但后面几日临阳城乃至天下发生的事却是隐隐给了他答案。
东家小姐她是特意过来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