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在陈风离开之后，躺在地上的小柳还有一丝微弱的意识，所以她动用金云宫的秘法止住了伤口。
但她心中再清楚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活不了多久。
之所以还要忍着身体上的剧痛，站起来，是因为她想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左府。
然而走出没几步，她便犹豫起来，想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满身鲜血，脖颈处还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怕是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小柳微微一笑，像是自嘲。
然而就是这般微小的动作，也让她疼痛万分。
她转过身子，折回步子，踉跄着走向另一个方向，那是帆阳郊外的一个小院。
是她和左子元的小家。
黑夜无声，夜空上月色皎洁，落叶依旧自顾自的落着。
没人知道那晚有个濒死的姑娘，踉跄着，想要回家。
……
……
陈风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正午，好在自己受的伤都不是很重，大多是外伤，在涂用了宁平特质的药膏之后，便好了很多。
所以他想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芊芊。
芊芊的房间被太阳照的暖融融的，这会儿小木正在喂她喝一碗稀粥。
陈风走了过去，对芊芊说道:“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芊芊看着陈风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嘴唇依旧有些发白，但面容清秀，微微红润，所以看上像是一朵沾满露水，还未盛开的花骨朵。
“哥哥，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小木一边喂芊芊喝粥，一边如此说到。
昨天夜里因为情况一直很危机，陈风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所以小木便忍着一直没问，如今看情况好了些，小木这才开口。
陈风自然是没有提到游居田，只是说自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位长袍女子……
“昨晚，你怎么突然出现了？”陈风坐在床边，问道芊芊。
“我在二楼窗前看到前巷突然出现一道白光，便过去查看，正巧遇到那一幕。”芊芊回道。
“原来如此。”陈风说着，想起那晚的刺眼白光，和那短暂的失明。
看着窗外的远山，树叶已经黄了，满山都是温暖的橙黄色。
自从接触到修行者的世界后，陈风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微弱。
后山的师兄师姐们大多已经有所建树，平日里都待在后山，如同隐居一般。
芊芊有过人的天赋。
只有他，还在初识，如今能力跟不上自己前进的步子，让他显的有些弱小无力。
他看着窗外的远山，想起纪雪松还有小木，以及名单上剩下的几个名字，微微叹了口气。
除了蔡宏与游居田，剩下的几人要不是强大的修行者，要不就是极难对付，这让陈风有了些压力，延伸而来一种沉重之感。
就在他眼眸低垂，仔细想着这些零碎之事时，突然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陈风过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三师姐江雨婵。
她没有穿那身水青色的院服，而是一身便装，头发被简单的束起，看上去很是清爽。
唯一特别的，是江雨婵的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陈风正疑惑，江雨婵关切的问道:“好些了吗？”
陈风点点头。
随后又走到芊芊身旁，给了她一些药散，温柔的说道:“这是我今早配置的，金罂粟上有毒，这个应该对你有些帮助。”
芊芊道谢收了下来。
“雨婵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小木在一旁，看着江雨婵身上背着包袱，如此问道。
江雨婵回道:“我最近可能会出一趟远门，去个地方，所以来像你们到别。”
“那什么时候回来？”小木问道。
“现在还不确定。，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江雨回道。
随后江雨婵又随便聊了些，便要准备离开了。
陈风一直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嘴巴好像变笨了。
陈风和小木送了江雨婵一程，一直到下山的路口处。
秋日的天空澄澈碧蓝，没有云，只有远山树林随风摇曳，风是凉爽的风，吹起了枯黄的落叶和江雨婵如瀑的长发。
“三师姐路上小心。”陈风看着江雨婵的背影如此说道。
江雨婵扭头，对他微微一笑。
很是温柔。
很是礼貌。
看着江雨婵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想起了当初在文城时，举着木棒想要英雄救美的自己。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傻到家了，于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
江雨婵走了，和师兄师弟还有师傅都一一道别。
她拿着那支金罂粟。
她要去找那个人。
她想起当初那人送她罂粟花时的娇憨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
……
……
今日的春熙楼不是很太平，因为春熙楼今早上死了一个人。
那人是襄国著名的书画家——游居田。
被发现时，他衣衫不整的死在春熙楼的粉帐之内。
街头小巷的百姓们开始对游居田的生活评头论足，议论纷纷。
那些收藏家们很是珍重的亲笔书画，也因为这件事开始降价，这让那些画了大价钱买回那些书画的收藏家们大骂不止。
春熙楼也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一段时间的生意，这让老鸨很是不满，对游居田的愤恨更加强烈了些。
一时之间，游居田的名声从天上跌落到地下，曾经的辉煌赞美全然不复存在。
游居田的一生，从满腹才华的落魄书生，到襄国百姓口中的顶尖书画家，艺术家，再到最后成了臭水沟里的鸡毛蒜皮。
陈风不知道游居田死前的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是否会后悔当年亲笔写下那一封欺君的书信，是否会为自己不值。
陈风负手从春熙楼附近走过，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着街头乱七八糟的议论，看着被风卷起的乱七八糟的落叶，暗暗想着，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游居田已经死去。
……
陈风来了帆阳，却没有认真的在这座城市中闲逛过。
如今已是秋天，帆阳的街道两旁栽种了不少银杏和梧桐。
树很高大，或者可以用古老来形容，遮住了街道两旁的店铺人家，在这座屹立的千年的城市中，银杏和梧桐肯定是第一见证者。
只是不管它们夏日时有多么茂盛，多么生机勃勃，到了秋日终究会落叶，然后满大街都是一片醉人的金黄。
冬日时他们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树干，下雪时可能会压弯枝头。
陈风走在帆阳的街头，踩着枯黄的落叶，享受着帆阳秋日的美景，然后任思绪无边无际的飘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