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府龙渊阁
“放肆!”墨敬之听罢来人所报,气的虎背一震扬起拳头便砸向一旁的木桌上,吓了一旁一夜未眠的夫人差些跳将起来,只听他继续说道:
“真是狂妄至极,既揭了为我儿求药的告示,到了门外却不进来,一箭将那告示射在朱门之上还附了支女子的钗环!,竟如此小看我墨府!”
墨夫人轻抚云鬓,虽已年近四十,但好在保养得当,身姿丰腴,仍旧美貌犹存,比起年轻时甚至还多了许温柔婉转之态,她蹙眉微思索间,一双颇有风情的眼睛忽而来了神采,丹唇一抿看着静卧病榻的大儿子对夫君笑道:
“我说你这个老古板,这不正是好事么?昨日抱朴子也说了,那解毒神药红绡花可不是常人所能得的,药非常药,持药之人必定也非常人!”
说罢夺过夫君手中的告示展开一阅,见下方几个朱红色的大字批上:‘若要救命,太守公亲来天来客栈!’
一个时辰前,紫金街
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抬了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拥着九兜来糊了告示,刘九兜先是将一旁两个木箱打开,两箱金子金灿灿的闪闪发光!
早已聚在一旁的人群里异口同声惊呼而起,平头百姓何曾见过这许多金饼?够买多少头牛和驴子了?!
待众人平复好了情绪,九兜才喊叫道:“官报官报!凡有这红绡花神药的可有赏金千两!”
“灵芝雪莲红景天,人参鹿茸乌梢蛇,这样样能入药我知道,可这红绡花闻所未闻啊!”一名粗布麻衣的农人左推右搡的不容易挤到了前头,听完官差说的眉头挤在了一处,声音满是抱怨,又继续道:“官爷莫不是戏耍我等呢吧!”
“何人有功夫戏耍你?!”金发男子挺身怒声回道:“爷爷我要务在身,这寻红绡花,乃是郡守大人亲下的命令,尔等若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那农人顾自嘟囔道:“官爷爷,那这红绡花到底是何样子?你可有图本花样?想我采药几十载,虽未曾听说过,但若是知道样子,小人必定能寻来。”
一众看客也是好奇的很,能值千金的药到底是何物,都欲要弄个明白。便众声催问道:“给大伙儿瞧瞧图样吧,官爷。”
九兜在人群中环视一周,暗忖道,不说你们不知,我九兜也是不晓得,红绡花红绡花,听着倒像是个女子一样,定然是花开艳丽,香飘十里那种便是了。
一旁矮些的官差靠近来压着嗓子在金发男子耳边道:“哥,听说这红绡花向来求而不得,世间无人见过,咱都不知道这药长啥样,可如何是好?”
只见九兜扯唇对他使了个自信的神色,扬声对众人道:“知道的必定知道,这不知的也必定是没有这药的,我说的红绡花,花开艳丽,香飘十里。”
一众人垂耳挠腮,莫不就是那桂花?可那桂花并不艳丽,芙蓉海棠紫罗兰?也不太像,眼看着那赏银千金近在咫尺却不可得,都是心下怅然。
“哈哈哈…”人群中突然一阵清脆的篾笑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一个不过十二三岁梳着碎辫的男童正笑得的前仰后伏。
九兜正欲发作,只见孩童身旁一男子身高七尺,锦衣狐裘,一看便出身不凡,再仔细瞧他脸上龙鼻阔面之上,两撇眉浓衬桃花,形容甚是威严,让人看了甘愿臣服其下,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俊美之气让人心生暗慕,只见他眉间含笑信步上前缓缓道:
“非常之药,必定非常人所有,官爷猜猜看我有没有?”言语间神态刚毅中透着冷峻,一派风流不羁之态。
“对立何人?”九兜心中见此不免疑惑,于是沉声问道。
“我家公子的大名,岂是你能知晓的。”孩童挑眉咧嘴对九兜道。
“你!。。。。。”九兜恼怒的很,不想今日竟被这小童驳了颜面。
男子神态自若,瞧着九兜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禁扯唇道:“告诉你们郡守大人,若要神药,请他今日亲来天来客栈找叶桑公子,记住,天来客栈!”
说罢一扬手从孩童手中取过弓箭和不知何时揭下来的告示,拉弓,上弦,射出!箭穿几里在空中犹如一支雨燕急速拨开一阵气流,而后从面覆薄纱的青衣女子发顶一穿而过,卷走一支银钗环,正中朱门两尺深!
如此神操作,一众看客目瞪口呆!
未及九兜和一旁官差作出反应,男子唤了小童便朝客栈去了,把一众惊讶抛在身后。
“公子,红绡花世间少有,百年才得一味,为何拱手就将它相送?”小童追问道。
男子先是一抹似有若无之冷笑,后答道:“药虽奇,却只独克灵狐之毒,除此并无特别;如今灵狐死绝,还要这药何用?不若做个顺水人情,何况还是墨家的人情。”
“什么?公子是说西山的灵狐已死?早听闻灵狐生性凶猛,又狡猾异常,且又有些奇异的本领,不知是何人竟有这般能耐与胆识将它捕杀?”小童言语间满是钦佩。
“自然是那名噪东州的墨文卿!!”男子徐徐说道。
“墨文卿中了狐毒,故而在孤竹时不辞而别,原来如此。。。。。公。。。。”跟在男子身后的小童眉头紧锁,百思才得解,浑然不知身前的主家已经驻足停下,一头便撞在其背后,吓得一个趔趄。
“我说音童啊,你这智慧有长,怎的行事却还如此鲁莽!”叶桑满是嫌弃说道。
“小的真该死!”
“真要你死,你不知都死了几回了。”
名唤音童的小童满口称是,感念公子大德放自己一马,抬眉望向公子却正好瞧见他四处张望,似是在来往的人中寻着什么。
“公子在找谁?”
“方才本公子瞧见一位青衣姑娘。。。。。。。。一转眼又不见了”男子话毕,转而满脸不悦,似是因被看穿心事而气恼。“音童!你真是愈发大胆了。”
不多时,已行至天来客栈,男子吩咐备上一桌上好的酒菜,唤音童磨墨,在小童一脸不解的表情下认真伏案执笔道:
今感念叶桑公子高风亮节,侠义在心,亲献神药与爱子文卿,前人有礼尚往来之德,后贤效之,愿许爱女与公子,永结秦晋之好。
墨敬之亲笔
“哦。。。。。。。”小童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态,继而转念又皱眉道:“公子要与墨家结亲?”
“是也。”叶桑成竹在胸,一双桃花眼犹如春水微漾。
“可是那墨家姑娘泼辣的很,公子可记得那日在孤竹她那翻。。。。。”
“左右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何况。。。。。”男子忽而欲语又休,顾自摆弄香炉。
何况自己要的可并不是他,想来游历十三州多年,何等女子没见过?但那样能在心头萦绕良久的女子,从来没有过。
“叶公子,您有贵客到了。”忽而,一阵敲门声扰了屋内主仆的清雅。
“比我预想的要快些。”男子似乎并不意外,摩裟着指尖的香灰,转而又对音童道:“让他签字画押。”话毕入了绛帐(绛红色帷帐)之后团座,暗自观察情形。
音童会了意将郡守墨敬之迎入了屋内,先是倒了杯热酒,奉与墨敬之,见他吊着唇角并不动,目光在屋内搜索一圈对账内人道:
“阁下何意?”
隐约见账内人徐徐品铭,却并不答话,便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音童。
音童一仰头道:“红绡花之难求,无须小人多言,主家有心奉之,能救得贵公子性命自是功德一件,只是神药价值非常,也是绝不轻易便能相送的。”
“主家何人?为何不亲自与老夫相谈?小儿性命垂危,望主家不要戏弄老夫才是,只要主家开个价,便是倾家荡产,老夫也甘愿。”墨敬之言语间皆是诚恳,起身对音童拱手行礼道。
“大人厚礼,小的担待不起。”音童忙回礼道:‘主家不要千金田宅与官职,只求一样,其价值可比千金也。’音童含笑。
“何物?”
“非物也,大人且看此书。”说着,音童将袖中的文书摸出递与墨敬之。
墨敬之夺过文书展开来看,忽而气恼一掌拍向身旁的酒桌,顿时上好的金丝楠木桌四分五裂,杯碗茶盏一并摔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引的门外的梁肖君一众护卫应声破门而入,个个剑拔弩张气势汹汹,只待主家一声令下便要飞入帐内生擒了那人。
“黄口小儿,竟敢戏弄老夫。”墨敬之竖眉如剑,由于体胖而半眯着的双眼看不清神色,只是方才还怒气灼人转瞬却又极冷静,话语间像极了正在训斥犯错的小儿,一派成竹在胸的气势,可账内一声轻笑却令墨敬之眉头的疙瘩更大了。
“墨家于幽州暗暗传承近八百年,历两朝十三代,如今的族长也是你这个太守公。。。”叶桑有意停顿。
墨敬之心中暗叫不好,墨家的历史连阳乐当地都是鲜有人知,更惶论这个郡外之人,看来必是要做决断才行了,只听得账内人又继续说道:
“不想太守公竟如此小人肚量?我知这是在阳乐郡你的地盘,但你可曾想过我既敢这般做,定也是有不惧怕墨公您的道理。”叶桑抬手,音童上前掀开帘子。
墨敬之只见帐内之人青丝落落随意作盘,脱去狐裘后,一身水蓝色锦衣宽袖齐齐垂在胯下,显得身材颀长健硕,面容深邃中又带着些温雅的俊俏,缓步向自己走来,几乎在一刹那,墨敬之就要惊呼赞叹,只是被超强的自制力抑制住,却从心底对这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多了一分敬意。
一旁的护卫却是没那般自制力的,个个面面相觑,都不从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子。
叶桑话未说完,见了墨敬之那般些许发木的眼神,暗觉好笑,有意抬眼斜睨了对面长自己几十岁的长者。
这一眼瞅的墨敬之心中一震,想来自己却并未有什么过失,便凛了神色,不能在这个小年轻面前失了威严,正思索间听到一旁的梁护卫惊道:
“竟是你!”
“梁护卫可是认识此人?”墨敬之道
“有过一面之缘”何止一面之缘,差点命绝他手!
“废话无须多讲,本公子言出必行,大人若是想要多考虑些时日我也是能等的,只是别驾可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