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突袭事件,不出须臾片刻,惊动了城里的叱罗抵。
他带着亲兵来到城外尸突魃的驻营,眼中看到的,只有一片狼藉,耳边听到的,也尽是鲜卑士卒的痛苦叫唤。
“几十个汉人,就把你搞得这般狼狈,尸突魃,你让本将很是失望!”帐帘掀开,叱罗抵走进牙帐,目光冷冷扫视过来,面沉似水,声音里很是不悦。
牙帐里,除了胸口缠上厚厚绷带的尸突魃,还有其他赶来救援的几位千骑长,也在帐中。
千骑长们纷纷将手臂置放胸前,低头弯腰,向叱罗抵表示最诚挚的敬礼。
尸突魃胸口挨了数刀,行礼有些不便,当他听得叱罗抵问责时,黑黝的脸上满是羞愤,恨声说道:“将军,非是属下无能,实在是那些汉人太过狡诈……”
“这些话别对我说,我也不想听!”
叱罗抵黑着脸,从来都只有他们劫掠汉人,近两年更是将汉人驱逐至了雁门关内,鲜卑威名大振,要是这个时候让上面的大人们知道,他麾下的千骑长叫汉人数十骑劫了营,并且还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他这个右都将恐怕是脸都丢尽。
想到这里,叱罗抵脸上生出几分狞色:“本将今天把话撂这儿,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必须赶在步度根大人的先锋军抵达之前,把这支汉军给我找出来!否则,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是,将军!”
叱罗抵发了狠,千骑长们自然是无不应下。虽然遭殃的是尸突魃的营地,但也等同于打了他们的脸。
试想,老虎的巢穴,让一群猴子给耍了。
任谁都会窝火。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驻守汪陶的鲜卑军大量出动,向东西南北各个方向进行全方位的搜索排查,然则这股子汉军,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鲜卑人掘地三尺,也不见一个汉军踪迹。
“鲜卑人,在搞什么东西?”
马邑县内,听着斥候给回的情报,校尉徐远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平置在桌案上的军事地形图,汪陶陷落,不出意外的话,鲜卑下一个目标就该是自己所驻守的马邑,然则近些时日,鲜卑人迟迟不见动静,反而出动了大量兵马,似是在搜寻着什么。
有什么东西,值得鲜卑人这般大张旗鼓?
徐远想了想,他早早就下令全线回防马邑,在他麾下,只有一支约莫五十人的游骑还未归来。
总该不会是他们吧?
徐远摇了摇头,很快便否了这个想法,区区四五十骑,哪里值得鲜卑人这般大张旗鼓。
连续搜索了数日,鲜卑人一无所获。
于是,几名千骑长共同得出一个结论:这股汉军,很可能已经逃回了马邑,或者,远遁去了他处。
总之,肯定不在汪陶地界。
这一日,汪陶以北的擎岭山上。
蛰伏于山腹内部的吕布得到了新的消息,早上外出巡猎的韩烈有了重大发现,从定襄方向有一大股鲜卑人马,正向汪陶靠拢。
从数量上看,约莫有万人规模。
吕布眉峰微挑,怪不得汪陶的鲜卑人迟迟没有向马邑动手,原来是在等这股子援军。
一万人的数目,不算少了。
“老大,要不要干他娘的一波!”曹性眼神里掩饰不住兴奋。
其他人一听这话,也都齐齐竖起了耳朵。
吕布只瞧了眼众人模样,便知道这群狼崽子,是想吃肉了。
“韩烈,继续盯着鲜卑人的动静,其他人从现在起,立刻休息!”
吕布没有脑袋一热,就说要去找鲜卑人硬刚,而是思虑之后,冷静的发下命令。
汉子们眼中放光,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摩拳擦掌。白天休息,这就意味着晚上很可能有硬仗要打。
吕布对此不置与否,能不能打,还得他亲自看过,才能做出决断。
他既是这支队伍的头,就不能让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袍泽,白白交了性命。
下午,吕布跟着韩烈几人,猫身在半坡的深丛之中,仅露出几双眼睛,直直注视着下方。
远处,蹄声阵阵。
一万人的兵马,紧凑在一起的话,并不算多,但鲜卑人以游牧为生,行动之间并无多大的章法可言,闲散游走,反而给人的视觉效果就好似无穷无尽。
“这么多的鲜卑杂碎,够咱们杀到手软了。”韩烈眼中满是杀戾之色,他是典型的好战分子,恨不得天天都跟鲜卑人开火,直至战死疆场。
另一边的魏续却有些犹豫,他不是韩烈这种莽夫,他读过些许兵书,知道避其锋芒的道理。踌躇稍许,魏续向吕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表兄,这么多的鲜卑人,真打起来,咱们恐怕胜算无多。要不然先传信马邑,请他们出兵,然后咱们前后夹击,兴许可以一举破之……”
尽管在此之前,魏续想过会战死沙场,也以为自己有着满腔热血,可以浑不惧死。可当真正看到这漫山遍野的鲜卑人时,还是不由从心底感到打颤发怵。
吕布比了噤声的手势,他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却选择了放弃。
汉军血性是有,敢打敢拼的将领也有不少,但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好的军事主帅。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这句话传了千年,不是没有道理。
与其给那些不懂军事的高官们当炮灰,还不如把自己和弟兄们的性命,牢牢握在自个儿手中。
下方鲜卑人的动态尽收眼底,这支骑兵的行军速度一般,骑卒更是毫无纪律性可言,途中可以看到有人随意的脱离队伍去撒尿屙屎,懒散得就像是从大老远来这儿观光的游客。
照这种速度,今天肯定到不了汪陶县城。
近几年鲜卑势力的扩大,已经使得鲜卑人心态过于的膨胀起来。
吕布的目光在下方不断扫视,唯一可惜的是,没能配备一副后世的军事望远镜,哪怕是从某宝上淘换来的也好!
否则,视野就更加清晰了。
提及这个,吕布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洋彼岸,是否已经生产出了凹凸镜面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