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豺狼虎豹,一个十岁的孩子卯时怎能去得!”四叔听完李义讲述,气地把酒杯重重的摁在桌上。
李义说:“四叔,不必担心我,太微老师既然让我去,那肯定能保我安全。”
四叔看了一眼侄儿:“孩子,你还年幼,万一这李太微人面狼心,他才教了你们几天啊?”
四叔母也说:“是啊孩子,有什么事书房也能说,为什么一定要那个时辰去山下说呢。”
李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是信任李太微的,他认为教书育人者都是品德高尚的人,绝不会加害于他,更遑论陷他于死地了。
李义不再说话,默默地夹着碗里的菜。李顺看这情形,开口说:“明日我陪义哥去,你们放心吧!”
四叔一听,啪地一下放了碗,瞪着李顺:“你还没你哥大,遇了只大虫不就是送口粮去了吗?”
半晌沉默,四叔母心软了:“也罢,明日你四叔就不去做生意了,歇息一天,陪李义去见一见他那个老师吧。”
四叔想了想,说:“也好,我陪你去一趟。”
李义放下筷子笑了起来,他认真看了他的叔一眼:“多谢四叔!”
卯时,天还未亮,四叔叫醒梦中的马儿,跟他们说:“今天辛苦你一下了老伙计,这么早叫醒你,吃吧。”他将精草料放到马儿的嘴边,马嘴似是半怨半艾地开始嚼动了起来。
李义收拾好干粮和包裹,坐上了马背,两人一马,融于清晨第一束阳光之中。
卯时三刻,李太微已在山脚下等候多时,他盘坐在一块青石上,似在吐纳。
李义二人到时天已经稍微亮了一些,见到李太微的姿态,李义上前见过礼后不禁问:“老师难道是练武之人?为何坐于青石吐纳。”
李太微从青石上跳下,温和地笑笑,尴尬地看了看李义旁边他四叔,四叔知趣地回到了不远处的马背上。
李太微惊奇地发现,李义身边的白气条又更浓了一些。
他对李义说:“除了成为状元之外,你愿意走一条不同的路吗?”
李义想想,说:“老师,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路。”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读书当官还能干嘛。
李太微像是下定决心,说:“成仙。”
听到这话,李义着实吓了一跳,大喊:“成仙!?”
不远处的四叔听到了这两个字,愣了几秒神,就稳不住了,他下马朝这边走来,对李义说:“孩子,你这位老师是个仙人呐!”
四叔显然激动万分,就差朝李太微磕头了。
李义还在惊吓之中没晃过神来,他说:“做了仙人有什么用吗。”
李太微也愣住了,没想到李义会这么问,他说:“可以移形换物。”
说着,他运气,隔空抓住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沉思片刻,他说:“可以开山取木。”
同时,他捏碎了手里的石头,那常人不可硬碰的石头对他来说简直像一块面粉团子。
李义和四叔都对这常人看起来不可完成的表演感到震惊。
四叔抢着对李义说:“快,快对李太微老师行拜师大礼。”
家族中若是出了一个仙人,那将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四叔常年经商,知道这个世界是有仙人存在的,但是只是亿万人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才有那个慧根走上仙路。
每隔几年都有仙人门派来选人入派,最后都悻悻而归。有仙人暗示要收徒,在镇上这还是头一回!
一旦有人成为了仙人,家族必定可以鸡犬升天,即使是状元,那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四叔第一时间就稳不住了,他觉得就算老爷子在这也会答应这事的。
李义望着李太微,李太微说:“正有此意。”
李义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选中了,但是他点了点头,算是接受这一事实。
四叔当即从包裹中取出珍珠一串要送给李太微当见面礼,李太微笑着摆了摆手。
四叔才意识到仙人是不需要这些凡尘俗物的,他尴尬地搓搓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太微见状开口说:“我不用什么礼,我是真心收李义做徒弟的,而且我的慧根肯定没有他好,假以时日,必然走进更广阔的天地。”
李义说:“老师说笑了,我一直敬重您。”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下来,但是李义说还要回去跟爷爷说一声,既然是喜事,那就报个喜。
四叔觉得理应如此,向李太微打过招呼后,带着李义往乡下去了,李太微说,过一个礼拜便带李义回宗门,这让李义既紧张又激动。
成仙,那可是无数像他们这样凡人的梦想啊,仙人就意味着无所不能。
没有提前通知老爷子就回来了,老爷子那是一个又惊又喜,赶忙弄了一大桌子菜,常年在外的李义今天回来比什么日子都喜庆!
李义他四叔在饭桌上说起了李义要去跟仙人学仙术的事,李老爷子咔地被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李义赶紧给爷爷抚背,给爷爷端水,好半天才咽下去。
老爷子被惊到了:“你说什么?义儿要成仙人了?”
四叔嘿嘿一笑说:“是啊,义儿这般天资聪慧,将来必定成龙成凤啊。”
他接着说:“老爷子,我看做状元也先放一放,做了那天上的神仙要什么没有啊。”
老爷子实在感到欣喜,他家义儿居然被神仙看中了,那可是相当光宗耀祖的事,祖上出过几个仙人,在整个赵国都是赫赫有名的。
他当即去窖子里取了两坛老酒,和李义他四叔痛快的喝了一个晚上,四叔讪讪地笑道:“看来明天又不能去做生意了,嘿嘿。”
“老四,你也不怕媳妇骂啊,哈哈!”李老爷子已有了些醉意,调侃起四叔来。
最后两人一块醉倒在桌边,不成样子,还是李义给他们扶进房中,他俩沾床即睡,四仰八叉。
第二天清晨,李正沿着习惯醒来,正给后房的几头猪喂早饭。李义也沿着几年求学的习惯起了个大早,而四叔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好机会睡大觉,昨夜又喝了不少老酒,此时仍在呼呼大睡。
李义见爷爷还是熟悉的动作,只是年岁似乎越来越高,又想到将离去修仙,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心中不忍,想多看看他。
他就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爷爷把猪食倒进槽里,猪一个个都肥得让人不忍心杀,只有到过年爷爷才会杀一只备年货。
老爷子回头自然见到了伫立的李义,他敦厚老实的面庞露出了笑容。
似有所想,他拉着李义走到了前院,抽出腰间的青刀,说:“这刀是我们家的祖刀,既然你要去修仙,那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听说仙人的寿命都很长,义儿,可要记得爷爷啊。”
李义被清晨的寒感染,听着这番离别的话才真正感觉到要离家远去了,这个他生活了六年的老屋子,虽然简陋,但爷孙二人其乐融融,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
他心里发堵,但是没让眼泪就势流下,让爷爷放心就是最好的事。
李义十岁,耳朵刚好能贴到李正的胸口,他说:“爷爷,孙儿不能日日尽孝了,就让这个代我行子嗣之礼吧。”
他从怀里摸出李八斗送的那张图,上面画的是李义的父亲,李正的儿子。
李正久逾多年的眼泪见到这张画一下就流了出来,只念念有词地摩挲,像,太像了。
李义后退两步,行大跪拜礼。
窗外的天已亮堂,万物皆可见。
四叔早也醒了,正靠着门框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