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鸿翼比较健谈，聊了许多他和宋元霸之间的轶事，大多都是读书时代的。
他对宋元霸的能力大加赞赏，甚至不惜贬低自己来衬托其敢作敢为。
宋元霸的确敢作敢为，所以现在下落不明了。
也许人到中年，总是遗憾年轻时没有放手一搏。
他始终也没有提起宋元霸夫妇失踪的事，抛开代价看成就，羡慕起来当然容易。
裘鸿翼还说小时候曾经见到过宋潮几次，很遗憾他现在生病都忘了。
他甚至说宋潮在穿开裆裤的年龄，曾经和他的孪生女儿们打成一片。
当然，前几天也打成一片，宋潮请裘夜霜吃了顿竹笋炒肉。
裘鸿翼与宋潮的聊天一直有些空泛，无限畅想过去，就是闭口不谈当下。
他应该是怀疑宋潮受到了监控，所以敏感的话题一概不谈。
裘夜霜两姐妹反对他请客吃饭，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宋潮对云芒的住宿安排有些不解，裘鸿翼曾经与父亲关系很不一般，云芒家族应该是了解一些的，却偏偏将二人安排在楼上楼下居住，不会是故意挖的什么坑吧？
可宋潮只是个十七岁的学生，对付他似乎没多大必要如此大动干戈，也许就是凑巧裘鸿翼家楼下有空房。
作为一个学医的，裘鸿翼自然不会讳言忌医，他详细询问了宋潮的妄想症病情和治疗情况。
宋潮如实相告，但没有说自己现在已经停了药。
说着说着裘鸿翼突然问：“你现在睡眠情况如何，会作噩梦吗？”
宋潮只是笑着摇头。
他曾经怀疑梦境是有人做了手脚，也曾经感觉楼下裘家有人和他一样还没睡，结果一大早裘鸿翼就问上门来了。
这恐怕不是偶然，两人的谈话好像渐渐上了正轨，露出某种端倪了。
裘鸿翼接着道：“我对催眠以及梦境心理分析很感兴趣，像你这样心理有过创伤的人应该特别注意梦境，对梦中反复出现的情景不要等闲视之。”
他看着宋潮的眼睛特别强调：“尤其是一些重复出现的内容，应该认真对待。”
宋潮有很强烈的感觉，他指的是昨夜梦里出现的五字真言“婆珊婆演底”，同样的内容出现在三个梦里的确不寻常。
认真对待重复出现的内容，可要如何认真对待这几个字呢？
宋潮茫然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里一直怀疑，昨晚的梦境是否有可能是裘鸿翼造成的呢？
不是不可能，两人住楼上楼下，其实很近，裘鸿翼如果站在床下位置，距离只有几米。
灵力高手意志力强大，催眠宋潮这种没灵力的人轻而易举，然后通过暗示可以产生特定的梦境内容。
也许他想透过这几个字，传达什么讯息？
然而以这种方式传递信息未免太故弄玄虚，是人为制造麻烦浪费时间，有什么话完全可以在梦里直接告诉他。
宋潮觉得不是这么回事，裘鸿翼应该不是在传达信息。
这时裘鸿翼拍了拍宋潮的肩膀，似乎在自言自语：“你还年轻，喜欢的事就去干，灵验的经就去念。”
念经？
梦中的五个字的确出自经文。
经文当然要念诵。
宋潮不禁想起那个故事，放牛娃睡前念一百遍婆珊婆演底，就进入了华胥国。
难道这五个字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宋潮没有完全理解，不过面对裘鸿翼期待的眼神，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裘鸿翼似乎很满意，接下去两人没再谈什么，就像普通早起锻炼的人，沿着生活区内的小花园慢跑了几圈。
如果云芒真的监视着宋潮，裘鸿翼的表现只能说并不那么在乎。
他公然接触宋潮谁都看得出有目的，但是两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又找不到毛病。
看来他在家族内也就是混日子，不怎么追求进步。
宋潮虽然好像悟出了点什么，却没急着回房间验证，他没有打乱这几天的规律，吃了早饭才晃回了房间。
然后他学放牛娃躺在床上默念了一百遍婆珊婆演底。
一点作用都没有。
宋潮觉得自己有点蠢，居然生搬硬套一个四百年前的故事情节。
不过他很快想起裘鸿翼刚才提到过，他对催眠很感兴趣。
通常催眠师施展催眠之前，都会和被催眠者约定一个唤醒的暗号，多数时候是一句不常用的话。
那么婆珊婆演底会不会是唤醒催眠的密语呢？
宋潮以前看过类似的电影，某个人被催眠，日常生活看似一切正常，其实如果不唤醒的话，数年甚至一生都处于受控状态。
婆珊婆演底这几个字日常很难出现，很适合作为密语。
而《华严经》上写的也很清楚，这五个字要连念七遍才起作用，那么设置密语的人也可能套用。
宋潮坐了起来，他有很强的预感，自己找对了方向。
他不确定房间内是否有监控摄像头，于是毫无规律地四处走动，边走边小声吟诵“婆珊婆演底”，一连念了七遍。
最后一个字念完，宋潮猛地觉得头顶似乎被开了一道缝，大脑仿佛原本处于蒸笼里，突然泄出一股热气，清爽了许多。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突然洞彻，如同黑暗的山洞里头顶猛地打来一道光。
并没有剧烈的身体反应，可宋潮还是觉得有点难受，浑身燥热难当，一瞬间他额头就布满了汗珠。
他没发继续在房间里来回走，那会令他头晕，于是双手撑着站在窗前，努力将目光投向远方。
焦躁是难免的，而且带着一丝恐惧。
自己居然被催眠了，多久的事？
当热力散去，头脑渐渐清明时，他发觉自己的灵力在慢慢觉醒、恢复。
不过依然想不起了十二岁前的事。
很明显宋潮的灵力是被催眠术刻意封了起来，并不是姐姐一直说的那样，是一场大病导致的。
只是为什么要催眠他？是谁的主意？
如果宋潮的灵力因为某种原因被催眠封印，那么失忆是不是另一个催眠造成的呢？
父母和宋漫不可能不知情吧？
当时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为什么要把他弄得灵力、记忆尽失，几年间活得不人不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