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倒地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血液从咽喉处涌泉般流出，瞬间便淌到地面形成一汪血泊。
一见这情形，李家人酒中的醉意瞬间变得半分也无，不少人拔出了剑向着夜三七便冲了过去。
“杀了他！”
“要他偿命！”
“敢在我李家杀人，当真是欺我李家无人不成。”
喊杀声中，刀光剑影闪动。夜三七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他的神色出奇的冷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他的右掌收紧，掌中的飞刀泛起暗淡的光泽。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和人真正的交过手，也不知道如何与人对敌。
这个问题，之前还不算凸显，但随着他的发展，日后会越来越明显。
当然，之前他也没有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但现在，他要逐步改进。
一把剑从他的左下方刺来，又一把刀从他的右上方砍下。眨眼之间，五六柄刀剑便已经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若换作以前，夜三七会凭借身法移出人群，以飞刀夺人性命。
但现在，直到人都涌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丝毫移动。
在梦境里，心魔虽然只教过他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但所谓的粗浅，也只是相对而言。如果能将他教的融汇贯通，对付这些人完全没问题。
一柄剑已然临身，夜三七也迈出了第一步。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轻，就好像踩在易碎的玻璃上。但当那一剑真正刺到他左额的位置时，他已经偏头躲了过去。下一刻，另一长刀砍在了他的背部。
背部传来的力震得夜三七向前踉跄几步方才稳住身形，而就在这时，一刀一剑由左右夹攻而来。
夜三七急忙下身，随即右掌拍地，整个人在空中翻转而起，在刀剑的缝隙之间穿插而过。待其双足踏地，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是四五把刀向着他砍来。
面对这连绵不绝的攻势，夜三七心下愈发的冷静。手中飞刀挥舞，只听见“叮叮”两声，挡下向着这边攻来的长刀。又是一阵身法挪移，错开了另外三人的刀势。
就在这一阵躲避回闪之后，他人已经来到了李家一名长老的面前。
但见他手起刀落，手中飞刀在其咽喉处迅速划过。眨眼之间，他的脖子上便多出了一道不起眼的红线。但这道红线也只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一息之后，鲜红的血液如同花洒中的水一般涌出，沾染在夜三七的脸和衣物上。
粘稠的滑腻，血液的腥气和温热，一股脑的挤进了夜三七的五感之中。
人，夜三七不是第一次杀，但这样的杀法却是第一次。
血液，没有使他感到恶心，也没有使他产生丝毫的兴奋。他的心绪并无波澜，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一人的死亡，没有影响到任何一方，夜三七迈开步子继续闪躲着刀剑，李家人继续把持着刀枪剑戟向他袭来。
这不同于混战，当一个人面对着四方八方的敌人时，他需要耗费成倍的精力和专注来提防周遭的一切，因为周围都是敌人。
穿棱在人群，夜三七感到前所未有的吃力。连绵不断的攻势，无处不在的刀剑，如潮水般涌来的李家人，这些都让他疲于奔命。
但他的心却愈发的冷静。
他在人群中闪躲，左支右绌，颇为狼狈，好像随时都会被乱刀砍死。但观其神色，却又不似不支之人该有之色。夜三七的脚下没有听过，他的手也是一刻也没有停止。
两手掌中的飞刀就如同井中倒映着的月影，在夜空中划过妖异的月弧。
夜三七已经不知道被人砍或刺中了多少次，如果不是有罡气护体，他早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上的动作愈发的从容，他移动的步伐也愈发的灵活，神鬼莫测。
看着最后一人的咽喉处绽开的彼岸花，夜三七淡淡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环视四周，为庆功而摆上的酒席篝火依然还在，但人却都已倒在了地上。有的面颊朝天，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有的人侧躺着，似乎已经睡着，还有的人面部朝下平躺着，看不见神情。
一切都十分的平静祥和，倘若不是他们咽喉处的那一抹嫣红，没有人能知道，这满地的人都已变作了死尸。
夜三七站在尸堆间，浑身浴血，宛若修罗降世。
他来时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袍子，但如今已经变成了浓稠的墨黑色，就好像刚从墨池中捞出来一般。左右两只手上各持一柄飞刀，银白的刀身上染着血渍。血滴顺着刃滑落至刀尖，随后又滴落到地上。
“滴答，滴答。”
沉闷而细微的击打声在寂寥的夜色中响起，隐隐约约，听得并不真切。可夜三七却听得很清楚，这声音不是从他这儿传出的。
他抬头，借着皎洁的月光，夜三七看见，不远处的那颗槐树梢枝丫的尖端处正站立着一个人。
夜色朦胧，夜三七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只知道，他穿着一袭黑衫，头上戴着兜帽，整个人仿佛隐没在了黑暗中。腰间的佩刀依稀可见，刀鞘也是黑色的。
为什么说那是一把刀？
两人相隔甚远，夜三七也看不清他兵器的模样。但从那模糊的轮廓中，夜三七可以推断，佩在他腰部的绝对不会是剑。因为剑不会那般的短，也不会那般的曲折，更不会被人用那样的方式握在手中。
没错，就在夜三七还在观察的时候，来人已经拔出了刀。
见到这一幕，夜三七心里不由警醒起来，但也只是警醒。残梅还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看着这一切，即使如何危险，也绝不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就在夜三七尚在思考的时候，他的人动了，他的刀也动了。
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在夜空中一闪而过，犹如一缕清风掠过了低矮的树梢，等到在出现在夜三七的视野时，已经在与夜三七相隔不过十步的距离之内。
见此，夜三七心下骇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