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七枕着方枕,百无聊赖的望着墨色的房梁独自出神。
打从他回来的那一天算起,已经过去有五天的时间。这五天来,夜三七倒是十分安分的躺在床上养伤,却一直见不到夜天华的影子。
夜三七不难想到夜天华这几天究竟干什么去了。夜天华这个人,永远一副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能让他如此上心去做一件事的,似乎也只剩下夜三七这个弟弟。嗯,以后应该还会再多一人。就像现在,明明已经不如先天境已经有两个多月,却连夜家的半点实权也没又掌握,更别提建立什么自己的班底。
真是让人不省心哪!
夜三七感到很郁闷,比喝酸奶不舔盖还要郁闷,毕竟是自己的心血啊!他很难想象这样的性格是因为怎样的变故才能把夜天华逼成魔主。
似乎很难,似乎一点儿也不难。
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成了你的便宜弟弟,那就帮你一把。
夜三七感觉得到,夜家人很不待见他两兄弟,不光是因为自己母亲,应该还有其他的缘故。这一不待见随着夜天华进升先天后更盛。
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之前的不待见也许只是出于些莫名原因,而现在却是实打实的牵涉到自身的利益。毕竟又多了一个先天,年龄还这么小,就算家主是个傻子也知道要培养。
那问题就来了,你要如何培养?
若是其他人,和族中长辈出去参加个什么会,走个商路什么的也就是了,但这些似乎对夜天华都不实用。
你说去参加世家盛会吧,堂堂长辈的修为还高不过一个小辈,你当谁都不要脸的吗?你说走商路,估计他真犯起浑来没几个挡得住。所以,最好的历练办法就是把族中的一些事务交给他处理,这就涉及到权利交接的问题。
就好比一块大蛋糕,总共就那么大一点儿,几个人按需求将蛋糕分好。这时,一个人跑过来说,我的拳头大,我也要吃。
那该怎么办?
没有人愿意把分好的蛋糕划出去,也没有人愿意把握在手里的权利分出去。
这就使得这些人对他们有了天生的排斥,毕竟,天大地大,利益最大。
但其实,历练后辈的方式还有一个,蛋糕只有一个,那就再去抢一个。夜三七盯上的,就是李家的蛋糕。
李夜两家因为夜三七便宜老娘的缘故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但真正要打起来却还少了一把火,李长舟就是那把火。
想都不用想,李长舟会昏迷自然是出自夜三七的手笔。其实方法也简单,就是用银针扎几处穴道,辅以夜星草磨成的粉末,摄入后昏睡十天半个月基本没什么问题。
这是出自世阳医录的方法,当初医圣发明此法是为了治失眠症,现在被夜三七如此用法,也不知被医圣知道后,压不压得住那块棺材板。
针是揍李长舟时扎的,将银针藏匿于掌中,只要穴位到位,感觉不出来。粉是事先磨好的,不然鬼才无缘无故的讨那顿打。
李家应该不会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凭李玄空对李长舟的宠爱程度,也一定会派人来夜家要夜三七。毕竟一路走来,与李长舟发生冲突的应该只有夜三七一人,而李家大张旗鼓搜查原凶这么多天无果,也需要找个台阶下了。
但夜家会放人吗?
这是夜三七期待看到的,若非之前把自己打得太狠以至于至今没有恢复,他都想到现场去亲自瞧热闹。
算算时间也该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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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家会客厅
昔日人烟稀少的会客厅此时却被族中后生围得个水泄不通。自从夜家没落至三大世家末位后就少有客人登门,没人愿意因为一个衰败的夜家而得罪了如日中天的李家。
现如今,夜家的会客厅内却再次迎来一位客人,还是已经交恶的李家的人。
虽说两家交恶已久,但应有的礼数却不能丢,夜云龙,夜云虎,夜云鹤三兄弟皆是到场,族中凝血境的长老也是悉数到场,算是给足了李家面子。
此时,大厅内,正站有一位中年男子。此人浓眉朗目,肤色古铜,面容威严,身着一件暗金边纹武者衫,一只蒲扇大的手掌中正把玩着一对铁胆,气定神闲之态竟似没将这一屋子的人放在眼里。
夜云龙起身对着男子拱手一笑“玄礼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远望怒罪。”
此话一出,厅内长老还算平静,厅外的青年却是一个二个吵嚷起来,像是煮沸的水炸开了的锅。
原来此人乃是李玄空的族兄李玄礼,平日罕有出门之时,但在云州府的名气却比李玄空小不了多少。无它,只因这也是云州府为数不多的气罡境武者,且一身实力更在李玄空之上,夜云龙比之也是难有胜算。无怪这般以礼相待。
但李玄礼似乎并不领情,冷哼一声道“夜云龙,这么多年还是只会此没用的虚礼,难怪夜家是一年不如一年。”
他这话就如同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夜云龙的脸上,可说是丝毫脸面也没给。夜云龙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场面尴尬到了极点。
众人见自家家里被人驳了面,却一个出声的也没有。没办法,李家势大夜家势微,倘若要保面子,到最后面子里子都保不住。
夜云龙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还是玄礼兄快人快语,不知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李玄礼冷冷一瞥道“我要你交出致使我侄子昏迷不醒的凶手,夜!三!七!”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夜三七什么样儿夜家自个儿止清楚,你说他被人害得昏迷不醒他们信,但若说他害得别人昏迷不醒他们死都不信。显然,李家这是在找替罪羊堵众人的口。
夜云龙面色有些难看的道“玄礼兄,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李玄礼面露讥讽道“长舟与那夜三七刚起冲突就晕迷算不算证据?李家家主说的话算不算证据?我李玄礼说的话算不算证据!”他一口气连说三句,却没有一句能够做为证据来用。夜云龙脸色更为难看,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李玄礼继而将目光转向厅外“你们是不是不服,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在江湖上,拿刀的讲道理,刀在我手上,我就是道理!”说罢,一脚跺在地上,青石地板瞬间化作了碎石。
厅内厅外,鸦雀无声。
忽听见一声踏地声传来,随后便见一人手持朴刀跃过众人,对着李玄礼的头斩去。
俗语有云“剑似云鹤,刀猛如虎,枪似游龙。”
这一刀可是将刀势的一个“猛”字发挥到了极致!初时见到一抹银芒划过长空,慑人的气势让在场的多数人都敢到窒息,待长刀落极额前时,却是连李玄礼的一根发丝也未曾吹起。
这一幕,年轻人见之自以为是绣花枕头,华而不实,老一辈人瞧见眼中却顿时大惊。需知招式的气势骇人不难做到,难做的是将一身气力隐而不现,而这一刀看似普通,却在短时间内做到了由气势浩荡到神光内敛,这等对气的控制,就算是夜云龙,李玄礼也比之不上。
李玄礼见此,面露赞许之色,却未有惊慌之色。玄青色罡气附于掌上,挥手一捏,刀刃尽数碎作几半。到了气罡境,穿云碎石亦当等闲,空手捏碎凡铁自不是难事。但他却不得不重视眼前的少年。
此人不及弱冠,已是一气先天的修为。一对剑眉英气逼人,一对黑眸暗得深邃,似有刀风剑罡从中激射而出,无形间平添一种慑人的迫力,纵是向来霸道的李玄礼气势上竟也比他弱了三分。
人中龙凤,不外如是。
此人正是夜天华无疑。
他初见李玄礼来夜家要夜三七已是怒不可竭,再见其张扬拔扈之举,手中的朴刀哪里还按捺得住。他虽看似无争,实则只因重要之人已在身边,骨子里更是自成一股舍我其谁的傲气,李玄礼连犯他两处死穴,这劈刀之举己是情理之中。
李玄礼冷笑道“怎么,夜云龙!你要为一区区小儿与李家开战?”
夜云龙还未出声答话,夜天华已冷声道“此话该当问李先生才是,李家当真愿意为一废物纨绔与我夜家为敌!”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厅外一阵喝彩。
“说得好!夜家儿郎何惧一战!”
“没错,我夜家虽小,也不会任人欺辱。要战便战,绝不苟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们皆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方才的欺辱让他们憋屈万分,此时夜天华一番豪情万丈的言语,顿时得到他们的认同,附和之声揭然而起。全然记不得夜三七曾是他们最为讨厌之人。
厅内长老虽未发言,但观其神色,也是赞同居多。
夜云龙见此,已知大势所趋之处,虽忧心于此战的结果,但神色已不复方才的圆融“玄礼兄,你回去告诉李玄空,战!便战!我夜家还从未有过把自家族人交出去当替罪羊的习惯!”
李玄礼怒道“好!好!难得见你夜云龙硬气一回,希望你能一直硬气下去。哼!”说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