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突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锁死,许多多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情况,整个人就被这股力量提上去,然后拉进阳台。
许多多瘫坐在地上,呆呆地与那双镜面下躺着的眼睛对视,嘴里喃喃道“董育龙。”
董育龙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用着和平时一样平淡语气。
“什么也不用说,回来就好。”
许多多怔住了。
但说完这句话,董育龙就又把头探了出去,观察下面王康的情况。
而许多多则木然地低下头,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一眨也不眨。
不一会儿,王康也钻了进来,见到还在地上瘫坐着的许多多,他俯身过去,并伸出了手。
“起来吧,没事,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许多多没有抬头,伸出手,方向却是地面,他支撑着濒临崩溃的身体起来,平时不到一秒钟就能完成的动作,现在他做的是如此的艰难,放佛身上有千斤的重量
首先是脚面贴住地面,接着膝盖绷直,最后直起腰,但他的头始终是低着的,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注意到极度虚弱之人才有的灰白色嘴唇。
“多多?”王康察觉到了许多多的异常,但这一刻,他不知所措,就算以他那无与伦比的智商,也无法推算出许多多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能够缓解现状。
许多多说“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这两个字像是因为害羞而说出的悄悄话,但却是真心实意的。
王康和董育龙放佛被雷劈到,愣在原地。
这时,许多多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火山喷发般的强烈情绪再也无法靠他那纸糊似的意志阻挡。
如果王康和董育龙刚才能多说一句安慰的话,许多多还能假装坚强地说‘我没事。’
但他们的默然,成全了许多多的脆弱。
许多多几个月来所积蓄的所有压力和情绪,在这一刻迸发,眼泪夺眶而出,这种决堤似的流泪,堪比几十年一遇的洪涝灾害,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他用手不停地去擦,反而把泪抹的满脸都是。
董育龙抱着消防水带一动不动,脸上带着只有遇到艰难的题目,才会有的肃然神情。
王康伸手过去,想去拍拍许多多的肩膀,给予他力量,但是伸到一半却停住了。
王康收了回来,他想,就让多多好好的宣泄一场吧。
许多多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努力的意义,他感受到了。
“发烧?你说多多发烧了?”
郭红志瞪着两只牛眼,好像听到的不是发烧而是癌症晚期。
不过他如此惊讶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学院的学生身体素质,那都是没得说。
更主要的是西北戈壁,周围没什么污染,没什么像大城市里H几N几的流感病毒,所以得病率极低,即使你脱光了衣服在雪地里跑一圈,最多就是冻伤,感冒都不会得。
“嗯,低烧,不过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在宿舍躺着呢。”王康神情自然地说,表示没什么大事,师兄们不用担心。
关于许多多晚归的事情,他没有告诉班里的其他人,因为这种事情不应该宣扬。
昨天晚上他和董育龙心照不宣,都没有问许多多一晚上都干嘛去了,只知道他这次异常虚弱,而且比上次自虐更甚,整个人像是一条软体动物的尸体,连上床都是王康在上面拉着,董育龙在下面托着才给他整上去。
王康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但这次他失眠了,他担心许多多一觉不醒,于是他把头翻过来对着许多多的头,听着那边传出均匀的呼吸才安然睡去。
“他想通了吗?”梁琪超问。
一向自信的王康默然了,对于这个问题实际上问的并不严谨。
想通和想不通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很容易就能辨别,但想通了之中,里面也包含了两种答案。
一种是许多多重拾信心,继续努力前进,一种是就此放弃,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这两种显然都是想通之后答案,可梁琪超所期待的毫无疑问是第一种。
但无论是哪一种,王康都不得而知。
他想起昨晚许多多泪流满面的场景,心中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以前王康一直觉得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女生丢了心爱的水笔,哭了,男生挨了老师的骂,哭了,有什么用吗?这只不过是弱者的一种无病呻吟,哗众取宠罢了。
平常王康要是遇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或者比他年龄更大的男生哭,他只会在心里狠狠地嘲笑和鄙视。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哭,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你弱的一面,依靠别人对你的同情来换取的成功,只会比失败更加可耻,要像狮子一样活着,受伤的时候默默地舔伤,归来仍是王。
这是埋藏在王康心里多年的规则,是属于凤毛麟角的天才之,高傲的自尊。
但昨晚许多多改变了他的想法,当他数着床那边的人的呼吸声入睡,心里只想着对方能安然无恙,他想,哭其实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哭过之后能不能重新站起来。
他真的很希望许多多能振作起来,实际上对于未知且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也只能寄托于希望,但心里总有不甘。
梁琪超见王康沉默,自己晴朗的眼神慢慢变得乌云密布。
“回去让他多喝热水。”郭红志说。
王康点头“嗯,我知道。”
未来两天,许多多基本上都在床上度过,除了吃喝拉撒的时候会移动自己的身子,其他时间,他要么睡觉,要么盯着天花板发呆,过着和澳大利亚树袋熊一样的生活。
期间,王康和董育龙一人一天,负责许多多的饮食。
学院的饭菜种类齐全,但好吃的没几种,王康这个人相信价值决定价格,一千块钱的鞋子和五百块钱的鞋子绝对存在着本质的区别,而且他从不在乎钱,他只在乎货的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