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蜜呜呜咽咽地哭天抹泪,心慌意乱的老社长左猜右猜,人心隔肚皮,终究猜不出田蜜蜜的心思。
老社长暗暗叫苦,真是天道轮回,老天饶过谁?
自己终究要为女人付出代价,想什么也没有用,就等着田蜜蜜一价吧,但愿不要狮子大开口。
田蜜蜜总算找到了一个宣泄情感的机会,压抑得太久,终于在老社长面前开闸泄洪了。
说女人是弱者,是不是说女人在脆弱的时候如弱柳扶风,梨花带雨?
田蜜蜜如泣如诉,声如徐徐秋风,泪似绵绵春雨。
终于雨住风停。田蜜蜜掏出手绢,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缓缓抬头,望了老社长一眼,略带娇羞地说:“一见到您就哭哭啼啼的,让您见笑了。”
老社长陪着小心道:“说哪里话,别太委屈自己,想哭就哭出来,释放一下自己,你可能是太压抑了。”
田蜜蜜感激地点点头:“您说的是,这走了这些天,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真能憋死个人。”
老社长说:“有什么心里话,你就对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田蜜蜜不好意思地说:“您日理万机,哪能让您听我这些家长里短。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可是不对您说,又对谁说去?除了您,我再没有一个知心朋友了。”
老社长说:“你能把我当作知心朋友,是我的荣幸。你下步是怎么打算的?”
田蜜蜜抬头看了老社长一眼,两人确认了一下眼神,田蜜蜜又把目光放在脚下,低声说:“我现在也是拿不定主意。破镜不能重圆,婆家是呆不下去,娘家也住不长,村里的闲话满大街,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的。在琅镇是没有我的立身之地了。”
老社长说:“要不,我在琅琊市给你租一套房子,你在那里住,没有认识你的人。我的朋友金载朴在琅琊开皮革公司,你就那里上班好了,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岗位,亏待不了你的。”
田蜜蜜转悲为喜,感激地看着老社长,旋即又低下头,嗫嚅道:“镇上离着市里太近了,巴掌大的地方,哪能有不透风的墙啊?到那时,更是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了,唾沫星子淹死人,那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这虽然是权宜之计,”老社长说,“总比你在家里窝出病来强啊,但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田蜜蜜迫不及待地问。
老社长表情严肃地说:“前提是你必须和他离婚,我才能给你在市里租房子,我不能顶着破坏你们婚姻的骂名。”
田蜜蜜说:“这事您不用担心,我的性格您是知道的,敢作敢担,不会把我的责任推给别人的。婚我是离定了,有您做我的主心骨,我也没有什么好后怕的,这事我回去就办。与其搬到市里,不如走的再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离开是非是,不见是非人。”
老社长问:“再远点?去哪,到琴岛市?瞒山隔海的,我们在一起也不方便。”
田蜜蜜说:“干脆我去韩国吧,好多年轻人都去韩国打工,挣的钱比国内多。”
老社长一听也高兴了,眼睛里大放异彩,连忙说:“这是个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是你们年轻人思想开放,思维敏捷啊!好主意!”
木不钻不透,话不说不明。
豁然开朗的田蜜蜜阴霾全无,这可全倚仗着老社长的开导啊!人生处处都需要导师啊!女为悦己者容,女为知己者性。田蜜蜜心存感激,不觉春心荡漾,秋波流转,顾盼生情。
老社长经年风月,岂能不知,早已心知肚明。但老社长就是老社长,此时的他坐怀不乱,气定神闲,并不入港。
正当田蜜蜜急不可耐,老社长欲擒故纵际,新任秘书悄然而至,又是续水,又是剥苹果,名为服务,实为搅局。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新秘书的到来正合老社长之意,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
羊肉虽鲜,老狗嫌膻。
小心行得万年船。虽然刚才虚惊一场,也给老社长敲响了警钟,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婚姻里的女人碰不得。
既然已经是囊中之物,何必急于一朝一夕?再说新任秘书,这个尤物,控制欲太强,疑心太重……
田蜜蜜主动提出离婚。
金原地巴不得她早点提出来,旧的不去,新的进不来。
今非昔比,现在的金原地,比刚结婚时更帅,派头更足,家境更殷实。前脚离了婚,媒婆后脚就挤破了门框。
田蜜蜜与金原地一拍两散,无孩一身轻,无牵无挂地搬进市里,一边在老社长的朋友金载朴的皮革公司里上班,一边利用业务时间参加韩国劳务输出培训。
琅琊是人口大市,高考生员多,大学名额少,大家都在独木桥上挤,十个人里只能过去一两个幸运儿。
掉在桥下的都成了弃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国营企业门槛高过头顶,跳着高也进不去。
私营企业朝不保夕,并且还重男轻女,同工不同酬,真是看人下菜碟。即便如此,弃儿们想进去也得挤破头。
再有一个出路就是当兵,说起当兵,也是去撞大运,有几个能够考上军校成为职业军人,绝大多数还得光荣复员,该干嘛干嘛去。能干嘛去?
不是去务工就是修理地球。
修理地球可是祖业,旱涝不保收,活命是没有问题的。
有些人不甘心一辈子修理地球,总想着出去闯荡江湖。
劳务输出培训班里这些青年男女,就是个个怀揣梦想的人,海外捞金。
生活不只是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田蜜蜜来培训班,只是走个过程,她的口语水平比培训老师还流利。那还用说,要想学得会,师傅须跟对嘛。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美女在哪里都会吸引目光。
田蜜蜜来到培训班,就像从天上掉下一颗夜明珠来,炫得男生不眨眼睛,妒得女生直咬牙。
老鼠爱大米,帅哥爱美女。
要是去韩国挣三年钱,身边再有这样一位天仙一样的美女陪伴着,可是比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贾宝玉幸运多了,如果祖坟上冒青烟,能够娶其为妻,更是三生有幸啊。即便不能成为神仙伴侣,在异国他乡和她来一段恋情,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有这种想法的,培训班里的男生不是少数。身边有女朋友的,直恨自己眼皮子太浅,标准太低,着什么急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是有的是嘛,这可倒好,再想找,没机会了。
在部队时就文艺细胞爆棚的姜艺兴,正好在田蜜蜜的培训班上,并且还是班长,有才的人总是不会被埋没。
因为田蜜蜜的韩语流利,根本不用从零培训,又是关系介绍进来的,劳务公司的总经理直接安排田蜜蜜插班,机缘巧合,正好插到姜艺兴的班上。
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可把姜艺兴激动坏了,所有沉睡的文艺细胞全部满血复活,围绕着田蜜蜜大献殷勤,不该他管的他也管,不该他办的他也代劳,无所不用其极。
姜艺兴这个班长可是当着了,这个班成了他的领地,田蜜蜜成了他的保护对象,他成了护花使者。
姜艺兴的血液里就有这种敏感基因,特别容易激动,感情一上来,不顾一切。
事先也不摸清田蜜蜜的来龙去脉,更不管她的先世今生。
说起姜艺兴来,还是在卜德星的婚礼上,灵光一现,主动请缨担任嘉宾主持,为岳树仁解了围,为自己脸上贴了金。
婚礼结束之后,战友们就各奔前程,发家致富去了。
姜艺兴的工作一时没有着落,自己身上的文艺特长又无处发挥,报国无门,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
也来找过岳树仁,岳树仁有心帮助战友,但是一来到工地,看到泥一把水一把的工作环境,看着岳树仁光着膀子,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的模样,自己摇着头走了。
这个苦姜艺兴吃不了,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自命不凡的姜艺兴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非常自信地找到一文工团、剧团,毛遂自荐。礼貌待客的,就跟他客气几句,婉言谢绝了他的勇气。遇到不好说话的,大门也不让进,直接轰出大门。
男大当婚,父母东挪西凑,为他说了一个媳妇。大烟得抽,日子得过。
时间一长,媳妇就有了怨言:“一天游手好闲,小钱不想挣,大钱挣不着,白天云游四方,晚上胡思乱想,生在庄户地里却不是个庄稼人。”
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嫁给姜艺兴,真是猪油蒙了心,黑云遮住眼了。
如此怪胎岂可托付终生?媳妇将肚子里的胎儿毫不犹豫地打掉,抱着嫁妆离婚了。
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接连不断的打击面前,姜艺兴清醒了许多,开始务实地思考人生,必须干点接地气的事情,不能再云里雾里地飘着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岳树仁非常支持姜艺兴去韩国打工。
换个环境,从头再来,为时不晚,何况年纪轻轻,有的是机会。
为了减轻姜艺兴的经济负担,岳树仁找到二弟岳树义,让他跟战友说情,减免了姜艺兴的培训费用。
出国的费用也是岳树仁给他凑齐的,要是一帮好战友,姜艺兴别说出国了,出省都没有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