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衫女子这么一说,陈家老爷恍然想到,是有这么个人。
自从发现陈大举有怕水的怪病之后,也是遍请名医。
有个游医,因治病的法子独特,性格也怪癖,人称“吴神医”。
儿子八岁的时候,也给他看过病,当时并未有什么具体的医治疗法。
倒是在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说等举儿到了二八年纪的时候,怕水之症,自然会不治而愈。
现如今看来,还真是应验了他的话,今年陈大举刚好满十六岁。
从那以后,此人再未在金乡府一带露过面。
大明江山幅员辽阔,茫茫人海,到哪寻去啊?
陈老爷陷入沉思,黄衫女子自然知道其中原委。
赶紧安慰道:“爹,儿媳知道您的担心所在。我前些日子,在街面上听说,金乡府近日出现了一位神医,居然把知府穆大人家二公子的“木僵”之症给治好了。听他们的描述,跟八年前来过咱们府上的吴神医像是同一个人。”
“哦,真有其事。那快快派人去请。对啦,备上厚礼。”
陈老爷喜出望外。
“爹,您放心。儿媳这就吩咐下去。您和娘也累了,我让红梅先伺候二老回房歇息。”
刚才送来姜汤的丫鬟红梅,当即扶起陈家夫人,陪着老爷和夫人离开了。
“青竹,你去传话管家陈全,备上礼品和银两,就说我要去拜会知府穆大人。”
青竹是刚才为陈大举准备沐浴的丫鬟,生的娇小可人,聪明伶俐,是黄衫女子最贴心的丫鬟。
“是,少奶奶,那少爷沐浴……”
“少爷沐浴的事,我亲自来就好了。务必吩咐管家,好生准备,去吧。”
青竹抿着嘴,一脸偷笑的出去了。
什么神医?什么知府?
我什么病都没有,你个怪女人,快把我的穴位解开。
陈大举就跟听了一场广播剧似得,云山雾罩。
心里却是已然清楚,这并不是什么恶作剧,而是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人生,大明末年的人生。
他满是期待的看着黄衫女子。这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穴位解开啊?
“大举,穴位呢,我就先不给你解开了。这样你才能乖乖听话,我先帮你擦身子洗澡。”
什么?这个怪女人帮我擦……身子,洗澡?
一双有力的双手,已经把陈大举扶了起来。
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像一条砧板上的小鲜肉,任由翻来覆去。
就这么赤条条的被黄衫女子放进了一个木制的大桶里。
水温刚刚好,还有红红的玫瑰花瓣,热腾腾的水汽带着清香送进了陈大举的鼻腔,沁入心脾。
好舒服啊!
陈大举虽然被点了穴道,只是四肢和身体不能正常行动而已,但是各方面的知觉还是有的。
特别是肌肤的知觉,这个时候显得尤为灵敏。
他已经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正在往他后背上浇水,清洗着毛孔里的污垢。
刚才还让人感觉强壮有力的手,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柔软无骨,在后背各处游走。
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大举,你大了不少哦,肩膀都宽阔了许多。打你四岁开始,就是我和府里的丫鬟伺候着你洗澡。每次你都不配合,把屋子弄得水漫金山。我今天不帮你解开穴道,是因为你得了“失心”怪病,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怕你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伤了自己。你可别怪我。”
黄衫女子一边心疼着自己的小老公,一边,帮她他擦洗着前身。
“自我七岁,家中突遇变故,来到陈府。老爷和夫人便待我如亲闺女,更是要让我成为陈家儿媳妇。我俩虽还未拜堂成亲,但允儿心里,我早已是你的妻子。如今你却见允儿如生人,好生伤心。但无论夫君生了何等变故,允儿都会一心服侍你的。希望这次能如愿从王知府那得到鬼医的下落,尽快为你把病治好。这样你就又能认得允儿了。”
黄衫女子说得句句生情。
陈大举想到自己前世的女朋友生死未卜,这世还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个好媳妇,老天爷真是厚爱自己。
想到陈老爷、陈夫人在自己床头的紧张、担忧,想必往日也是对这个儿子疼爱有佳。
前世在军队,王牌中的王牌,特种兵中的特种兵,作为一名特工人员,与家人聚少离多。
而且都是执行的危险人物,那时爹娘又是得承受多大的思念和压力啊。
一颗泪珠,从陈大举的眼中顺着俊朗又略显幼稚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无论是转世,还是穿越,我一定要过好这一生。
对得起爱我、疼我的人。
陈大举暗暗下定决心,前十六年的记忆已经不重要了。
我要为爱我、疼我的人负责,我要为这具身体负责,我要在明末这乱世中踩出自己的节奏。
陈大举踌躇满志,热血沸腾。
“大举、大举,你没事吧。是不是允儿太多愁善感了?”
黄衫女子看着陈大举坚毅的眼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个自己伺候了十多年的男孩,好陌生啊。
比以前更加宽厚的肩膀,如此坚毅的眼神,强劲有力的心跳,现在他更像一个男人!
黄衫女子不禁脸上火辣辣起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作为女人的感觉。
之前更像一个姐姐,一个关爱弟弟,保护弟弟的姐姐。
她帮陈大举擦干身子,换上了一件得体的衣衫,要比之前他穿的整整小两个码。
夜已入黑。
青竹在一个提着灯笼的家丁陪同下,来到房门外。清了清嗓子,并未进取,直接说道:
“少奶奶,老爷和夫人吩咐,让少爷沐浴更衣完,和您一起到香堂去。”
香堂是陈家供奉历代祖宗牌位的地方。
陈大举在里屋听得真真切切,这是要跟陈家的列祖列宗见面了啊。
对于自己是谁这个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青竹,进来吧,帮我一起扶少爷过去。”
对于陈大举,黄衫女子素来伺候得尤其小心,能自己来的都不假手于他人。
她和青竹一起扶着陈大举,家丁在前面掌灯带路,一行三人,穿过回廊,再走过一个小花园,来到后院的一个大房子里。
虽然叫香堂,其实跟个大殿差不多,像个佛堂。
里面布置的都是佛家的东西,在香堂正位上,呈台阶状,由上而下放满了牌位。
陈老爷和夫人正跪在那些牌位跟前。
“爹娘,我和大举来了。”
陈大举被小心翼翼的扶到陈家老爷边上,跪了下来。
黄衫女子紧挨着陈大举,扶着他,她还不敢给陈大举解开穴位。
望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排牌位中的一个,眼中闪现出莹莹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