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陈府大门外,已经是正午时分。
空中的太阳比晌午的时候更加毒辣,外面的青砖上腾起层层热浪。
唐允儿显得有些沮丧,别说“鬼医”的面了,连“鬼医”的行踪都没有了解到一二。
一个顶替来喜看门的门子,因为天气热的原因,居然敞着领口,倚靠在门框上打起了盹。
楞是没发现,唐允儿一行四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唐允儿正有股子晦气没地方撒呢。
碰上个这么不长眼的奴才,也不顾女儿家身份了,一脚踹了上去。
“你个狗奴才,让你看门,你睡觉。青竹,等管家回来,通知他,这个狗奴才这个月的月钱减半。”
青竹领了命,狠狠的瞪了一眼看门的门子。
平时青竹、红梅等一众跟唐允儿亲近的丫鬟,都是想着法子,如何让少奶奶高兴。
这倒好,本来今天的事就不太顺。
一出门遇到一帮东瀛浪人来找晦气,到了知府那连个“鬼医”的毛都没见着。
回来的路上,唐允儿又一眼不发,心事重重的样子。
青竹也不敢问个所以然,只好一路给她扇着扇子,降降温,轻快轻快,等回到府里再想办法给少奶奶放松放松心情。
来喜暗自庆幸,还好今天不是自己当班。
要是换做往常,这大热天的,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拜访,偷懒被抓的就是他了。
陈大举看到陪同他一起出门的三个人,前前后后尽心尽力,也很是有些感动。
自己是大少爷,凡事都会先顾着他来,包括平时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奶奶。
今天在桥上,他也是心底里把唐允儿、来喜、青竹,当成了自己家人,拼死也要护他们周全。
现在都平平安安回来了,这大半天下来,反而就他觉得轻松。
不过,有一件事,今天再次给他敲了一个警钟。
陈大举这个16岁的身体,除了样貌略显稚气外,容貌、个头跟他都是一模一样,并没什么太突兀的地方。
但是这小体格、耐力、爆发力,比起之前来,着实是差了好几个等级。
今天跟那些彪心大汉过手的时候,深有体会。
武力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强者在任何地方都会有话语权,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强壮起来。
不知道平时陈府的武教头都是怎么训练这些看家护院的家丁的?
“来喜,平时你们都是怎么跟武教头学本事的啊?”
这么劈头一问,让来喜有些猝不及防。
平时少爷出去寻个仇,教训个人什么的,都是直接向管家要人。
至于这些家丁平时都干什么活,怎么跟着武教头训练,从来也没过问过。
今天出去没带身上有功夫的家丁,只叫了自己这么个身材、功夫都拿不上台面的家仆陪同。
这已经不是陈大举平时的一贯作风了。
来喜哪知道这次是唐允儿的刻意安排。
今天出去,不是寻仇,也不是立威,更没想到会遇上一般来寻自己仇的东瀛浪人。
去的又是知府家里,知府是个文人,人带多了也不合时宜。
唐允儿思量一番,本来是想带着管家和青竹随行就好了。
毕竟知府那头的关系,平时都是由管家陈全在打点维系着。
陈家老爷,打心底里是不愿意跟王太德这样的朝廷地方官员走太近的。
这几十年来,来来走走,已经送走了太多王太德这样的人了。
天天嘴里喊着“天地君亲师”,私底下都干着一些私派横征、中饱私嚢,祸祸百姓的勾当。
财发了,然后找个机会就升迁了。
今年入秋以后又遭蝗灾,粮食失收,大批难民涌入城内讨活计。
官府不但没有给予很好的善待安抚,还动用官差以“流匪”之名将他们赶出城外。
因“流匪”之名,被抓入狱的无辜难民不计其数。
今日陈博达带着管家陈全和数名家丁下乡。一方面是收粮,另一方面是了解几年受灾情况,安抚那些要弃田的农民。
如果农民都弃田了,陈家数千亩的田地没有人种植,就只能长草了。
荒废的土地对于他们来说是没任何价值,陈家的资产家业会因此大大缩水。
如果数千亩田地都荒废掉了,那可真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少爷,今天看您对付那帮地痞流氓的身手,可比武教头教的那些本事威风多了。平时,我们也就是练练气力和基本的棍法,只能吓唬吓唬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又爱闹事的乡下人。少爷您是不会看上眼的。”
“我没问你学什么功夫。只想知道平时你们是怎么练的。比如怎么练气力。有没有什么东西,帮你长气力的。”
“这个……,少爷,小的愚笨,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小的也练了三个月了,也没发现气力有什么见长。所以少爷,您说的那个“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啊?”
“呃~~”陈大举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古人会有“健身房”这种东西吗?
在自己那个年代有钱人家都会有自己的私人健身房的。
这么大个陈府,既然要训练家丁,就一定会有器械之类的吧。
“算啦,算啦。跟你说你也不懂。你带我到你们平时训练的地方看看吧。”
这种年代上的差距,让他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代沟”有点大啊。
陈大举看着略显疲惫,还在沉思的唐允儿,吩咐青竹道:
“青竹,你带少奶奶回房休息吧。”
“是,少爷。”
青竹悠悠然的扶着唐允儿往她的卧房方向走去。
来喜媚兮兮地看着陈大举,说道:
“少爷,您是不是想找些兵器来收拾谁?那还用着您亲自动手呢。只要少爷您吩咐,我立马从府里找人随您去。就像往常陈管家帮您安排的一样,妥妥的。”
“妥什么妥?妥你个大头鬼啊,少爷我是要看看你们平时训练是不是敷衍了事。今天遇上那帮地痞流氓,看你一点用处都使不上,就这么束手就擒了。还怎么指望你们看家护院?”
陈大举这番话,说得有几番调侃。
在来喜听来,就是在说自己没用嘛。
好不容易碰上一次能跟少爷少奶奶出去的机会,都没好好把握。
看来以后又得回去看大门了。
来喜悻悻地把陈大举领到了宅子靠后比较偏又比较小的一个院子。
地上零散的放置着几个木墩和石墩,在靠墙的一个木架子上,插着十来根木棍,还有几把大刀。
“少爷,这就是小的们平时训练的地方。”
什么玩意儿!平时训练就用这些?还有战斗力吗?
陈大举一身冷汗,如今正是乱世,陈家这么大的家业,就靠这些玩意儿训练出来的家仆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