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冯林蚺逝去的人影,突朗横眉冷对,心有不平。
何不归笑着摇摇头,“有些人,看清了他的面目,当不了朋友,也就随他去呗,何必强求?再说这古长廊,是比谁可以走得更远,而不是比哪个更快。”
“难道真的需要摘取荷尖?多可惜啊。”齐菱叹息着,看着只余下半截绿茎的残荷。
曲六丛珊蹑着脚步,她慢慢靠近那只在荷尖上飞舞的蜻蜓。她却没舍得下手捕捉,而是看着嬉戏的蜻蜓,傻乐。
何不归、齐菱和突朗也围拢过去,同时进入了荷尖蜻蜓的娱乐时光。
“这次复试还好,留在小字长廊的只有七个人。”田长老捋着白胡子说道。
小字长廊的七个光点变得暗黑,而西南的草地上也多了七个青涩的身影。
“荷字长廊就难说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到达才字长廊。”公孙三娘摇摇头,“院长找我拿了艺系和器宇共同研制的响痴,足足一百个。”
“响痴?是那想吃天鹅肉的响痴?”田井耕惊呼。
“不会吧?响痴不是老生考核用的道具吗?”
“怎么用到招新上面了?”
“院长莫不是心情不好,又开始失眠了?”
教授和老师们都哗然一片。
“管它什么蛤蟆,在我们剑阁看来,一剑斩之!”剑系长老璃別涧,长得挺斯文,声音却粗鲁霸气。
也确实,在老生考核的时候,剑阁的学员都是霸气,用纯武力对抗响痴,过关者不少。
“蛤蟆而已,怕什么怕。”柳尚双不屑,“再说,院长还找我拿了几十个鹅掌当船桨。”
鹅掌是响痴的克星,任他什么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鹅飞起一掌,自然被拍飞拍晕。虽然有鹅掌船桨,学员们不知晓,遇到响痴攻击,哪个又会弃手中的各种灵器不用,而把划水的船桨来当做武器?
“有人闯进才字长廊了。”文无殊惊呼。“哎,才闯进去就被踢出来了。”
众人确实看到才字长廊点亮了一个光点,瞬间又熄灭。
草地上多了一个人影,正是冯林蚺,目瞪口呆的他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已经飞出了古长廊,落在了草地上。
柳绦华看了一眼冯林蚺手里的那支荷尖,摇摇头。
“没被打个青红皂白,算他造化!”田井耕也看向那支荷尖,说道。
这下连柳絮飞也是摇头叹息。
“竟然敢摘荷尖,确实胆大。”
“院长只是踢他出来,看来心情也不是太坏啊。”
教授老师又开始议论纷纷。
“又有人闯进才字长廊了。”果然,荷字长廊熄灭了几个亮点,草地上也多了几道身影,而才字长廊点亮了四个光点。
“是阿不他们吗?”呼布其悄悄说道,文无殊也睁大了眼睛,柳絮飞摇摇头,“不知道。”
外面看不到古长廊里面的情形,只能通过光点,才能知晓一些粗略情况。
盯着嬉戏的蜻蜓,何不归等人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突朗仿佛置身于一个冰雪世界,山崖上,岩壁积满了厚厚的雪,风吹过,沙沙的雪落声里,盛放着一朵洁白的雪莲。
曲六丛珊却是在那片荷田里嬉戏,一株荷花静静的开放,一只蜻蜓调皮的站在荷花上。
何不归看到了荷田里盛放的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却在望不到头的天际,一轮红日傍水,残阳如血,荷花闪耀着红,不知道是夕阳的红霞映照,还是血染的风采。
齐菱也看到了那株盛放的荷花,透过荷田水面,下面是污浊的淤泥,突然,碧绿的茎和雪白的花都变得乌黑,一支黑莲在水中央孤寂。
四个人从奇妙的境界醒过来,呈现在他们眼前却是一幅画,水面上一支嫩荷含苞待放。
而他们四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支画笔,画笔上自带色彩。
曲六的赭、突朗的白,阿不的红、齐菱的黑。
赭充满田园气息,白得一尘不染,红似残阳晚照,黑如夜如墨。
曲六丛珊依旧活泼,她挥舞赭色的画笔,在嫩荷的尖上添了一只蜻蜓,调皮的蜻蜓,似乎正在自顾自的跳舞。
突朗上前,把平静的水面,描成了一片雪原,白茫茫的一片,原本孤独的雪莲,却有一个外来的蜻蜓陪它嬉戏。
何不归描了一个西下的夕阳,残阳如血,红霞漫天,映红了白莲,映红了雪原,也映红了跳舞的蜻蜓。
齐菱却犹豫了。
眼前是一幅美景,白雪皑皑的雪原上,一支白莲尽情绽放,夕阳西下,染红了莲花,也染红了雪原,一只蜻蜓落在莲上,俏皮嬉戏。
她不愿意挥笔泼墨。
按照先前的意境,她要绘出洁白的雪下面污浊的泥土,要把纯洁的白莲染墨,变得乌黑。
她不想。不知道是不想透露心底的那黑,还是不愿破坏同伴和谐的画面。
突朗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雪域高原,他在茫茫雪海中前行;何不归想起了那长河落日,驾舟追赶落山的夕阳,还有“何不归--何不归--”的执着呼喊。
他们脑海里突然闪现童心未泯的曲六丛珊,那个有时火爆、更多时候是稚嫩贪玩的小伙伴。
曲六丛珊满意的看着自己添上的那只蜻蜓,仿佛在嬉戏娱乐的正是她自己。“阿布哥哥,突朗哥哥,你们看,那只蜻蜓玩得多开心啊。”
突朗心里一丝暖意浮现。
何不归看着曲六的笑脸,心事也渐渐消散。
“小齐菱,你怎么还不画啊?”曲六催促道。“画完我们就出去了,我带你玩。”
齐菱两眼有些湿润,她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思。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经常梦中出现的画面:一个妇人浑身是血,却还在拼死战斗,嘴里还高喊着“菱儿快走”!而又有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呼唤:“菱儿别怕,到我这来。”尔后这个男声长期出现,教她诗、书、阵、符、音,除了声音,还有就是一张冰冷的面具脸,真容从未相见。
“小齐菱,该你画了。”齐菱从沉思中回过神,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曲六丛珊那纯真的笑脸。
齐菱提起了黑色画笔,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