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自搬离内侍院后,宫中生活也适应了七七八八。她感觉伺候皇上要比那些妃嫔要好许多,平常她也没干过什么粗活,就是递茶倒水,整理整理书籍,偶尔再跑个小腿,总的来说日子也还舒坦。
这日,天气凉爽了些,几个太监宫女的搬了桌子椅子放在御花园的池塘边,连带着的还有几幅卷轴、笔墨、砚台一一陈列在案。
赵钰从膳堂吃了早饭回来,远远的瞧着一堆人忙着,匆匆赶了过去,拉住一个认识的小太监问道:“小元子,这是做什么的?”
小元子放下手里的茶壶,抬头看是赵钰,惊喜说道:“呀!小奉子,你怎的才来?”
“我才吃了早饭。”她昨天守夜,早上就起的晚,到了膳堂饭也没有了,她就下了点面条自己垫垫肚子,忙到现在也就都快到了中午。
小元子了然,看了一圈的摆设,笑嘻嘻说:“皇上今日性情大好,说要赏赏景,练练字。”小元子当然是高兴的,他们做奴才的都是看主子脸色过日子的,主子高兴了说不定还会打赏点好处。
赵钰点头,皇上是高兴,做奴才的倒是够忙的。她原本还想看看这御花园的光景,可是周围人都忙着她也不好意思偷闲,就帮忙把尚书房的奏折搬来放在案上。
高宏翼独爱御花园水池里开的荷花,一眼望去就如那娇滴滴的美人,争相绽放自己的美丽,美不胜收。不过,他心思也没在赏景,看了不久就步回为他整齐的座椅上。
然后命人拿出一张纸来,铺在桌子上,又来了两个小太监按着角,高宏翼见墨还未磨好,搭眼看到赵钰傻站在树荫下,说道:“小奉子,过来给朕磨墨。”
赵钰正发着愣,听见皇帝喊她一下提了精神,小跑的过去,从桌上拣出一锭墨,舀些水,撸起袖子慢慢的磨将起来。
高宏翼取了一管毛笔,蘸饱了墨,把纸相了一会,下笔写道“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
此诗乃是乐府诗,见皇帝写的婉转有力,笔锋苍劲,倒是显出男子的气宇,赵钰看的赏心悦目,赞叹写的了一手好字,心中默默念道皇帝写的句子。
她也尤记得此诗下一句是:“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这是个表露爱情的诗句,赵钰错愕,皇帝这是为后宫的哪个佳丽所写?
写完最后一个字后,高宏翼收笔,见赵钰看的认真,来了趣,问道:“可识字?”
赵钰当然认得字,在药堂里四书五经她都学过,赵钰思忖了下,小声说道:“学过点,奴才上过两年学堂。”
高宏翼有些刮目,宫里的太监大多从小就送进宫里,很多不识字的,甚至有的名字也写不出来,知道她懂点东西,高宏翼不免对这个小太监更为看好,又问道:“可会作诗?”
作诗?赵钰摇头:“奴才愚钝,只会些打油诗,上不了排面。”
高宏翼见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也不再为难,拿起一旁的印章重重盖了上去,说道:“你去把这诗送给太后,她老人家最爱这句,再去取些颜料看太后是否愿意在上面作画,权当解解闷了。”
赵钰回应:“奴才遵命。”
又等着两个太监卷好宣纸,赵钰拿着东西小跑往慈宁宫去,原来这是给太后的诗。皇上是个大孝子,可是终日忙于朝政,皇上心中有愧,就经常命太监往慈宁宫送些东西,偶尔是西域进贡的水果,或是番邦送来的珠宝,又或者是些江湖画作。赵钰也跑的多了,对慈宁宫的路也是轻车熟路。
到了慈宁宫,朱红的大门向外敞开,赵钰也不想多逗留,看到在花圃浇花的小宫女后就喊道:“姐姐!”
小宫女浇花的动作一停顿,看到门外的来人,款款走过去,问道:“你是哪个来的?”
赵钰微笑,将手里的纸张递给小宫女的手里:“姐姐新来的?我在皇上身边做事,这是给太后的。”
小宫女听是皇上身边的,将手上的洒水壶放在地上,擦净了手,接过赵钰递来的东西说道:“我近日刚在慈宁宫当事,小公公一路辛苦,进来吃杯茶水?”
“不了,不了,我这还得回去领名,皇上想着怕太后无聊,意欲让太后在上做幅画。”赵钰摆手说道。
小宫女微微点头,这时旁边又来了人,声音清脆,语调满是高兴:“小奉子来了!”
赵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太后身边的簪玉,对着她作揖道:“玉姐姐好。”
簪玉瞧她这副做派,捂嘴偷笑道:“瞧你的样子!跟我在这装什么!”
簪玉是个开心果,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她了。其实簪玉原本早就到了出宫的年纪,可是她家中父母双亡,亲戚也没几个,便一直在宫中照顾太后了,可能是因为和自己身世相同,赵钰和她一直相互怜惜。
赵钰也跟着笑出声:“好姐姐,他日在有好的糕点都悉数留给你。”
簪玉抬手点了下赵钰额头:“不难为你了,别忘记姐姐的好就是。”
赵钰连连说是,又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后就转身离开。
簪玉看着赵钰远去的身影,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一时空洞。旁边的小宫女不明所以,拍了拍簪玉的胳膊:“玉姐姐?”
簪玉一声叹息,没搭理小宫女的话,关了门,踱步回了屋里。
这边,赵钰无事一身轻松,晃悠的沿着回去的路,走到了御花园,人也都不见踪影,估摸着都回去了,毕竟这到了大中午,日头也上来了。
赵钰也没着急回去,在御花园里闲逛着独自欣赏了番红花绿景的,她又突然想起了鹿花村的那片花海,一时心中郁结难耐,也没了心思欣赏好景,便去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