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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幕

第一景 泰门家的大厅

[诗人、画师从边门上]

诗人 你好,大爷。

画师 看见你气色好,很高兴。

诗人 好久没见面了,近况怎么样?

画师 越老越不中用了。

诗人 那是谁都知道的。

有什么新鲜事吗?有什么闻所未闻、

在历史书上都找不到的怪事吗?

[珠宝商及商人从另一边上]

你瞧,

慷慨之神的法力有多大,那许多[1]

“精英”都给召唤来了,我认识这商人。

画师 这两个我都认识,另一个是珠宝商。

商人 (热情洋溢地谈论泰门)

真是位可敬的大贵人哟!

珠宝商 那还用得说!

商人 真正是举世无双啊!他来到这世上,

就为了做一辈子好事,不知道厌倦。

真少见难得啊!

珠宝商 我有粒钻石在这儿——

商人 请让我瞧瞧吧。是为泰门老爷送来的吗?

珠宝商 要是他出价差不离,可是说到这儿——

诗人 (独个儿念念有词)

为贪图报酬而把丑恶赞扬,

那可是玷污了清高文雅的诗歌,

清新美好的诗句应当为“善”而歌颂。……

商人 (鉴赏宝石)这钻石的式样很不错。

珠宝商 贵重啊,你瞧,这水钻光彩多好!

画师 (向诗人)

你出神了,在做诗?要向我们的大老爷

献上你的大作吗?

诗人 有几行诗句

偶然闪过我心头。做诗,就好比

树脂从滋生它的树干上淌下来;

燧石不打是不会爆出火星的;

可我们的灵感会自行燃烧起来,

像一股激流,不顾一切地只是

向两岸冲击。你手里拿着什么呀?

画师 一幅画,大爷。你的书几时问世呀?

诗人 呈献给恩主后,马上就付排,大爷。

让我瞧瞧你的大作吧。

画师 这是我的得意之作啊。

诗人 (赏画)

果然是杰作,画得好,极有功力。

画师 只是过得去罢了。

诗人 好极了!瞧这位贵人,多么有气派![2]

这双眼睛里有智慧在闪耀光芒!

从这嘴唇里流露出丰富的想像力;

那沉默的神态,就像在跟你说话!

画师 画布上的生命真仿佛活龙活现。

这一笔很传神,你说好不好?

诗人 我说啊,

是艺术在指点造化呢。画中的人物

硬是把真人比下去——更见出精神。

[元老数人上]

画师 瞧,我们这大贵人有多少追随者!

诗人 他们是雅典的元老。他好福气啊!

画师 瞧,又来了几位!

[元老们穿过大厅,下]

诗人 你瞧这川流不息地上门来的宾客。

(取出自己的诗篇)

在这初稿中,我勾勒了一个人物,

他来到人间受尽众生的爱戴,

都张开双臂拥抱他。我的本意

并不限定某个人,是对众生相的

一种慨叹,整个诗篇并不曾

在一事一物上有针对性的讥讽——

好比凌空的雄鹰直冲云霄,

不落下一点痕迹。

画师 你这话怎么讲?

诗人 我来开导你吧。

你瞧,不同地位、不同性格的人,

他们中有轻浮圆滑的,有庄重严肃的,

一个个都乐于为泰门老爷效力;

他偌大的家产,锦上添花般添上了

他仁爱优美的天性,把不同的人,

不同的心都征服了,支配着他们

把敬爱献上,甘心听候他差遣;

从那些拍马奉承的,他们那张脸

像一面镜子,直到最高兴的莫过于[3]

痛恨自己的艾帕曼特,都拜倒在他脚下。

只消泰门点下头,他们回去时,

可心满意足,像发了一笔大财。

画师 我看到过他们一起说话的情景。

诗人 大爷,我想像:命运女神高坐在

翡翠峰,山脚下,奔忙着九流三教,

各色人等,追求着人世的富贵,

他们都把目光投向那主宰一切的

女神:只见女神正伸展出玉手

招呼其中一个人——就是泰门,

快来她身边;这眼前的特殊恩宠,

把他的仇敌变做了他的奴仆。

画师 这真是构思巧妙的比喻,你说的——

宝座上的女神啊,山下的芸芸众生啊,

惟独有一位博得女神的招手啊,

他弓着身子,向峻峭的峰巅爬去,

要攀登那幸福的顶端——把此情此景

描绘得好极了!

诗人 大爷,你听我说下去。

才不久,还跟他平起平坐的人物——

有的还高出他一头呢,可是转眼间,

却都追随在他后面了。他的接待室,

挤满了献殷勤的人;他耳边灌满了

屏气敛息的低声细语,就像在

向神明做祷告,甚至连他的马蹬

也被奉为神圣,他的謦欬使他们

如亲芝兰。

画师 好吧,那又怎样呢?

诗人 谁想到命运女神最反复无常,

一转眼,把她的新宠一脚踢下去,

那些追随者,本来紧跟在他身后,

匍匐着,膝行着,往山头爬;如今呢,

都冷眼看着他一落千丈,有哪个

愿意跟他做一个患难之交呢。

画师 这样的事见得多了。

我可以画出一千幅醒世图,比文字

更触目惊心,表明人世的祸福

反复无常。不过你写这诗,很好,

那凡夫俗子看到的,有心让泰门老爷

也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倒下去的景象。

[喇叭齐奏。泰门老爷上,殷勤招呼每个请求者。

报讯人奉文蒂狄斯差遣,正和他谈话。

仆役卢西留斯等随上]

泰门 你是说,他下了监狱啦?

报讯人 可不,好老爷,他欠下了五个泰伦。[4]

他手头非常紧,债主逼得他好凶。

他希望你能写封信给拘捕他的

那些人,否则,可怜他一无指望了。

泰门 尊贵的文蒂狄斯!我可不是那种人——

在朋友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

把朋友抛开了。我知道他,是一位

值得帮助的人。我帮助他就是了。

他的债由我来还,把自由还给他。

报讯人 老爷的恩德叫他永世难忘!

泰门 替我向他问好。我会把赎金

给他送去的。他出狱后,请来我这儿。

把软弱无力的扶起来,那是不够的,

还得搀扶他站稳了才好。再会吧。

报讯人 愿老爷洪福齐天!

[下]

[一雅典老人上]

老人 老爷,容我说句话。

泰门 说吧,老大爷。

老人 你有一个仆人名叫卢西留斯。

泰门 我有这么个仆人,他怎么啦?

老人 最尊贵的泰门,把那家伙叫来。

泰门 他可在这儿伺候?卢西留斯!

卢西留斯 (上前)有,老爷有什么吩咐?

老人 这家伙,泰门老爷,你这个手下人,

晚上常到我家来;我一生勤劳,

辛苦积下了一笔家产,决不愿

让一个站在餐桌边伺候的奴仆

做我的继承人。

泰门 怎么一回事?说下去吧。

老人 我只有一个独生女,再没亲人了。

我挣来的家产将来都要归给她。

这姑娘长得很俊,出嫁做新娘,

年龄还太轻;我不惜花了大钱

一心培养她。现在你这个手下人,

却想来勾引她。恳求你啦,尊贵的老爷,

帮着我说句话,从今不许他去看她,

我多次说过他,可全不中用。

泰门 这个人很老实。

老人 那么他就该给我老实些,泰门。

做一个老实人总是不吃亏的,可不能

让我的女儿吃了亏,给他拐了去。

泰门 你女儿爱他吗?

老人 她年纪轻,心肠软。

我们是过来人,懂得什么叫情欲,

青年人会干出什么样荒唐事。

泰门 (向卢西留斯)你爱那位姑娘吗?

卢西留斯 是的,好老爷,她也接受了我的爱。

老人 要是她没得到我的允许就结婚,

请老天为我作证吧,我就拣一个

乞丐做我的继承人,我的家产,

她一文钱也别想得到手。

泰门 要是她嫁了个门户相当的丈夫——

她能得到多少陪嫁呢?

老人 三个金币,现付;将来有一天,

我全部的家产。[5]

泰门 这一位青年侍候我

已有好多年了,我愿意尽一份绵力,

帮助他成家立业,成人之美,

理所当然。把你的女儿嫁给他吧。

你拿出多少做陪嫁,我就奉陪你,

送给他多少,务必使他不至于

辱没你的千金。

老人 最尊贵的老爷,

只要你一诺千金,小女就嫁给他了。

泰门 我们握一下手,就算说定了。

我以我的荣誉向你担保。

卢西留斯 老爷的大恩大德我没世难忘!

从此我一生的幸福无一不是

出于老爷的赏赐!

[卢西留斯和老人下]

诗人 (呈上诗篇)

请老爷赏脸,收下我的心血结晶吧。

祝老爷长命百岁!

泰门 (收下诗篇)

多谢了,等会儿我有话要跟你谈,

不要走开。(转向上前来的画师)

你拿着什么,朋友?

画师 是一幅油画,务请老爷赏脸,

收下了吧。(呈上一画)

泰门 一幅油画吗?那可太好了。

(欣赏)

画中的人物简直是栩栩如生,

自从欺诈跟人的天性打了交道,

人就只剩个外表了。彩笔勾勒的

这些人,正是他们所表现的模样,

我喜欢你的作品,你就会知道

它赢得了我的喜欢。请等待一下,

我还有话跟你说。

画师 老天保佑你!

泰门 再会了,大爷。把你的手伸给我。

等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向珠宝商)大爷,

你那粒珠宝叫人怎么赞美呢?

珠宝商 怎么,老爷,不值得赞美吗?

泰门 所有的赞美都用上了,都还嫌不够呢。

要是我按照这珠宝所得到的赞赏,

来买你这粒宝,只怕我要倾家荡产了。

珠宝商 老爷,这珠宝按照市面的行情

定价;可你知道,同样价值的东西,

要看主人喜欢不喜欢而区分出

高低上下,请相信我吧,好老爷,

你戴上这珠宝,它就身价十倍了。

泰门 你说得太好了。(收下珠宝)

商人 (上前鞠躬)

不,好老爷,他说这话,无非是

我们大家都想说的话罢了。

泰门 瞧,谁来啦?——你们愿意挨一顿骂吗?

[厌世哲学家艾帕曼特上]

珠宝商 有你老爷在,我们受得住他的骂。

商人 他骂起人来,谁都不放过。

泰门 早安,温文的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希望我温文?且等待我回敬你一声

“早安”吧——且等到那些个坏蛋

都变成了好人,你泰门变成了自己的

一条狗吧。

泰门 你干吗骂他们坏人呢?

你又不认得他们。

艾帕曼特 难道他们不是雅典人?

泰门 没错。

艾帕曼特 那就用不着收回我的话了。

珠宝商 你认得我吗,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你明知道我认识你,方才

我不是叫了你的名字吗?[6]

泰门 你太骄傲了,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最让我骄傲的是我跟泰门不一样。

泰门 你到哪儿去呀?

艾帕曼特 去砸破一个正直的雅典人的脑袋。

泰门 干那样的事,是要偿命的呀!

艾帕曼特 说得对,

要是什么也没干,却得了死罪。[7]

泰门 这幅画你喜欢吗,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太喜欢了,因为它不会害人呀。

泰门 画家的功力怎么样,你认为好吗?

艾帕曼特 他画这幅画,比造物主创造这画师

来得强——可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瞧,

他只是乱七八糟的一件“作品”罢了。

画师 你是条狗。[8]

艾帕曼特 你母亲和我是同类,我是狗,她算什么呢?

泰门 我们共进午餐,好吗,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不行,我是不吃那些贵人的。

泰门 你吃了贵人,可把贵夫人给得罪啦。

艾帕曼特 哎,她们自己也在“吃”贵人呢,这才把肚子都“吃”大了。

泰门 这可不是一句正经话。

艾帕曼特 “不正经”,这是你说的,那就归给你吧。

泰门 你喜欢这粒宝石吗,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说老实话,一点儿都不好,一文都不值。

泰门 它总有个价值吧,你说呢?

艾帕曼特 它的价值还不值得我去想一想——近来怎么样,诗人?

诗人 近来怎么样,哲学家?

艾帕曼特 你胡说八道。

诗人 你不是哲学家?

艾帕曼特 我是的。

诗人 那么我并没胡说八道啊!

艾帕曼特 你不是诗人吗?

诗人 我是的。

艾帕曼特 那么你在胡说八道了,且读一下你新近的作品吧,你吹捧他是个大好人。

诗人 这不叫吹捧,他就是大好人呀。

艾帕曼特 可不,对你说来,他是个有价值的人;你吹捧他,卖了力,他给钱。爱听奉承话的对奉承者很有价值呢。天啊,但愿我也是个大贵人。

泰门 那时候你准备怎么样呢,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就跟现在的艾帕曼特一个样,从心底里痛恨那大贵人。

泰门 怎么,跟你自个儿?

艾帕曼特 对啊。

泰门 为什么呀?

艾帕曼特 因为我做了贵人,就失去了愤世嫉俗的机智啦——你可是一个商人吗?

商人 是的,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让亏本的买卖叫你大倒其霉吧——要是天上的神明不来惩罚你。

商人 要是买卖叫我吃了亏,那就是神明叫我吃的亏。

艾帕曼特 买卖就是你的神明,愿你的神明叫你倒了霉!

[传来喇叭声。一使者上]

泰门 这喇叭声是怎么一回事?

使者 那是阿西巴第率领着二十个人,

骑着马,一伙儿来了。

泰门 去接待他们,领他们到这儿来吧。

[侍从数人下]

(向来宾们)

你们一定得和我一起吃顿饭。

你们不要走,我还要向你们表示

我一番谢意呢。这珍品,饭后再看吧。

和各位见面,我真是高兴。

[雅典将领阿西巴第率众人上]

热烈欢迎你,将军!

(众人向阿西巴第打躬作揖)

艾帕曼特 (冷眼旁观)瞧吧,瞧吧,

瞧这些人!痛风叫你们柔顺的关节

抽筋、扭曲成一团吧!这些坏蛋!

挂着笑脸,彼此都你恨我、我恨你,

有这么多的打躬作揖,人类要堕落成

猩猩,猴子啦!

阿西巴第 (向泰门)

素来最敬仰阁下,今日才得拜识,

足慰平生之饥渴!

泰门 欢迎你,将军!

在话别之前,我们先共度良辰,

好好地欢乐一番吧。请了,进去吧。

[众人进入内室,

留下艾帕曼特]

[两贵族上]

贵族甲 现在什么时候了,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做老实人的时候了。

贵族甲 不论什么时候都该做老实人。

艾帕曼特 那你就更加该死了,你从来不曾有什么时候做过老实人。

贵族乙 你去参加泰门老爷的宴会吗?

艾帕曼特 可不,去瞧瞧肥肉撑饱了坏蛋,烈酒烧热了傻瓜蛋的血液。

贵族乙 再会吧,再会吧。

艾帕曼特 你是个傻瓜蛋,才两次跟我说再会。

贵族乙 为什么呀,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你该留一句给自己呀,我才不会跟你说什么“再会”呢。

贵族甲 你上吊去吧。

艾帕曼特 不,我才不会听你的,你还是向你这位朋友提这个要求吧。

贵族乙 滚开,恶狗,我把你一脚踢开去!

艾帕曼特 我快逃吧,像条狗逃开驴子的蹄子!

[下]

贵族甲 他背弃了人性。来吧,我们进去

领受泰门老爷的盛情吧,好吗?

有哪一位慈善家能比他更慷慨的?

贵族乙 他的恩惠像海洋,管金银的财神,

普鲁托,不过是他的管家罢了。他受了

你一份情,就必然七倍地回报你。

谁送了礼,得到的谢礼总是

远远地超过一般的人情往来。

贵族甲 天底下的人谁能比得上像他般

怀着一颗高贵的心。

贵族乙 但愿他一生富贵,福星高照!

咱们这就进去吧!

贵族甲 我乐于奉陪。

[同下]

第二景 宴会厅

[双簧管高声奏乐。厅中设盛宴。总管率众仆役侍立。泰门,雅典元老们,贵族们,阿西巴第将军,

文蒂狄斯(刚从狱中赎出)上。离群的艾帕曼特

最后上,依然一副看不惯世人的傲态]

文蒂狄斯 最受尊敬的泰门,

蒙神明顾念我父亲年事已高,

把他召唤去享受永久的安息。

他一无牵挂,走了,把财富留给我。

多蒙你大恩大德,救了我的急,

使我得以重见天日。现在我把赎金

如数奉还,再添上我的双份

感恩图报的心情。

泰门 (不接受他送上的钱袋)

决不可以。

正直的文蒂狄斯,你这是不理解我了。

我爱你,这笔钱是真心诚意送你的。

送出去,又收回,还谈得上什么“送”呢?

要是比我们高明的玩儿这套把戏,

我们千万不可以跟着学——

有人有了钱,错误就不是错误了?[9]

文蒂狄斯 (收回钱袋)好高贵的灵魂!

(众人全体肃立,瞻视泰门)

泰门 快别这样,大爷们。一套套礼仪原都是

为了给不体面的行为添一层光彩;

口头上的欢迎,送出去又讨回的“慷慨”,

少不得要遮羞。如果友谊是真实的,

哪儿还用得到表面的一套。请坐吧。

我这份财产欢迎各位来分享,

甚于对我本人的欢迎。

[众人就座]

贵族甲 我们私下总是说,你说得句句对。

艾帕曼特 嘿,嘿,私下总是这么说吗?

哼,见鬼去吧,当真说过吗?

泰门 噢,艾帕曼特,欢迎你。

艾帕曼特 不,谁要你欢迎,我上门来,

是要你把我撵出门外去。

泰门 (大为扫兴)呸,

你这人脾气真坏,凭你这性子,

不配做个人。叫我怎么数说你呢?

古人说,大爷们,“暴怒即片刻的疯狂”。[10]

可是那边的那个人,总是暴跳如雷。去吧,让他一个人独用一张桌子吧。因为他讨厌跟大伙儿在一起;说实话,他也不配跟大伙在一起。[11]

艾帕曼特 让我留下吧,闹出什么事来别怪我,泰门。我是来冷眼旁观的,我有言在先。

泰门 我才不理会你呢。你是一个雅典人,因此我欢迎你。我本人没有这本领,让我的大鱼大肉封住你这张嘴吧。

艾帕曼特 我才不稀罕你的大鱼大肉呢,要哽咽喉的,我永远不会奉承你。

(指着满座宾客)噢,天上的神明啊,有多多少少在吃泰门呀,他却视而不见!我好痛心啊,眼看着那么多人都把他们的肉块蘸着一个人的血,吃得好不高兴!而那个人呢,疯到了没救的地步,还一股劲儿地招呼大家快来吃我呀。

我真不懂,人怎么敢于相信人呢?他们请客,席面上应当不备切肉刀。[12]这样既可省一些肉,自己的生命也安全一些。例子多得很呢。坐在他身边的人,和他分享着面包,为他的健康祝饮,跟他合饮一个酒杯,却正是最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人。这样的事还少吗?要是我是个大人物,我就不敢在酒席上喝酒,怕把我的喉管的要害暴露在人前。大人物喝酒,喉头应该有铁甲保护才好。

[一贵族为泰门祝饮,他也为对方干杯]

泰门 大爷,尽兴吧!轮流着干杯,祝饮吧。

贵族乙 就从这边开头,把杯子传过去,好老爷。

艾帕曼特 (自语)从这边传过去?好精明的家伙!他算好了,这样他喝的比别人多。泰门,这么一杯接一杯干下去,要把你和你的家产都喝干了。

这儿是一杯不惹是生非的水酒,

不会害得人烂醉如泥。这杯酒,

和我的菜正好相配,不分高低。

请酒的,大吃大喝的,都趾高气扬,

早忘了该感谢神明。

艾帕曼特的食前祷告

不朽的神明,财富我不要,

我只为自己、不为别人祷告;

保佑我不会一片痴心,

他人的誓言轻易相信;

竟信任窑姐掉下的泪;

信以为那条狗在瞌睡;

把我的自由交托给牢头;

需要帮忙时,信托朋友。

我这就动手吃喝吧,阿门。

让有钱人造孽,我吃的是菜根。

(举杯自祝)

愿你好心有好报,艾帕曼特!

泰门 啊,将军,这会儿你的心已飞向战场了吧?

阿西巴第 我的心永远乐于为阁下效劳。

泰门 想必你跟朋友们一起用饭,还不如在敌人们中间吃早饭更感到兴趣吧。

阿西巴第 我的兴趣是看着他们又在流血了,阁下。再没有比敌人的肉更鲜美可口了,我真希望我最好的朋友来跟我一起享受这样的盛宴。

艾帕曼特 (自语)但愿这些奉承的、拍马的都是你的敌人,那么你就会把他们都宰了——还会招呼我来吃他们的肉呢。

贵族甲 (起立向泰门)老爷,要是哪一天你用得着我们,容许我们献上一颗只知道为你效劳的心,那时我们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再也没有遗憾了。

泰门 (热情洋溢)噢,那还用问,我的好朋友们,这是天神亲自安排的:我将得到你们很多的帮助。否则你们怎么会成为我的朋友呢?否则在千万人中为什么唯有你们称得上可亲可爱的“朋友”呢?你们不是都和我这颗心连在一起的吗?你们都太谦虚了,一句也不提自己的优点,我却在我的内心替你们说了许多的好话。说到这里,已充分证明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越说越激动)天上的神明啊,听我说,要是我们一辈子都不需要朋友帮助,那么我们何必要有什么朋友呢?“朋友”就变成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了。那真像一把好琴,给放进琴匣,给挂了起来,没人去抚弄,把美好的琴音都给埋没了。

(为自己的激情所感动)嗳,我常常巴不得自己有一天穷下来,这样也好跟诸位更亲近些了。我们天生就是为了以助人为乐,把朋友们的财富认为就是我自己的一份财产——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更天经地义的吗?噢,这是让人多么欣慰的美事啊——有那么多亲兄弟一般的朋友,大家都可以支配彼此的财产。

(热泪盈眶)噢,心中的幸福感还没表达出来,先就露底了。只怕我的眼眶承受不起那么多泪水!——(抹掉滚下的泪珠)且别管我这双不中用的眼睛吧,我为诸位干杯。(举杯,一饮而尽)

艾帕曼特 (自语)你只管掉泪,他们就可以只管吃喝了,泰门。

贵族乙 (装腔作势地,向泰门)

内心的欢乐,使我们的眼睛也怀了孕,

泪珠像新生的婴儿,夺眶而出!

艾帕曼特 嘿,把我笑坏了,生下的婴儿是杂种!

贵族丙 (向泰门)

听我说,大人,你这话真叫我感动!

艾帕曼特 (讽刺地)感动得很呢!

[传来一阵喇叭声]

泰门 那喇叭声是怎么回事?

[一仆人上]

什么事?

仆人 禀告老爷,外边来了几位姑娘们,一口一声要求见老爷。

泰门 姑娘们?她们来干什么呀?

仆人 老爷,还有一个带头的跟她们一起来,他会替她们表明此来的用意。

泰门 请你去放他们进来吧。

[仆人下]

[一演员扮丘比特上]

丘比特 祝福你,尊贵的泰门,还祝福各位

深受泰门盛情款待的贵宾;

人身上最灵敏的五官一致公认

你是他们的恩主,都一心投奔

你那慷慨的胸怀;在你的宴席上,

那听觉味觉嗅觉以及触觉

都得到了满足;现在我们来这里,

为了使你的眼睛也得到享受。

泰门 欢迎得很!快请她们都进来吧。

奏乐,用乐声来表示欢迎。

[丘比特向门外招手]

贵族甲 瞧,老爷,你是多么地受爱戴。

[音乐声。舞女戴面具扮古代亚马孙族女战士,手持弦琴,边舞边奏上]

艾帕曼特 哎哟!

瞧,这眼前的声色之娱的浮华——

她们跳舞啦?她们是一群疯女人。

人生的荣华也不过是疯狂的嚷嚷;

正像粗茶淡饭看不惯山珍海味。

全都是傻瓜,只知道寻欢作乐;

我们所奉承的、举杯祝饮的那个人,

一旦老了,我们就恶口毒舌地痛骂他了。

谁生前不挨人骂,又唾骂过别人?

谁的坟前,不挨朋友的糟蹋?

正在我眼前跳舞的,只怕有一天

把我践踏在脚下。有这样的事;

对落山的太阳家家都关上了大门。

[众贵族起身离席,一再向泰门致敬;为了显示殷勤,各挑选一名亚马孙女战士作舞伴。男男女女尽兴跳舞,双簧管高奏乐曲。乐停舞止]

泰门 各位美人儿,你们用妙舞增添了

我们的雅兴,使今天欢畅的盛会,

更有声有色;要不是你们光临,

这良辰吉日就失落了大半的光彩。

你们是光彩照人,我们格外地

心花怒放。今天这假面舞会,

为了取乐,本是我预先的安排。

我理该向你们各位说一声多谢了。

舞女甲 老爷,你把我们说得太好了。

艾帕曼特 难道要说你们丑话吗?只怕你们要见不得人了。

泰门 姑娘们,那边有一桌不像样的酒席

招待你们,请随便吃些什么吧。

众舞女 十分感谢老爷。

[丘比特率众舞女下]

泰门 弗莱维斯!

总管 老爷?

泰门 把我那小匣子拿来。

总管 是,老爷。

(走开去,自语)又要把珠宝送人了?

他说要怎么样,没说的,就得怎么样,

否则我早就向他明说了,真的,

我应该把实情告诉他,等到他把

家产都挥霍了,再去顶撞他,已来不及了。

真可惜,“慷慨”没能在它背后生眼睛,

否则不至于吃大亏,为了那好心。

[下]

贵族甲 我们的手下人呢?

仆人 有,老爷有何吩咐?

贵族乙 备马!

[总管弗莱维斯持宝匣上]

泰门 噢,朋友们,我有句话

要跟你们说。(打开宝匣)

好大人,我请求你

赏脸,抬高这颗宝石的身价吧——

收下它、戴上它吧,我的好大人。

贵族甲 我领受你的厚赐已经太多了——

(收下宝石,戴上)

众人 我们谁不是这样啊!

[一仆人上]

仆人 老爷,外边有几位元老院的大老爷

新近来到,要来拜访你。

泰门 十分欢迎。

[仆人下]

总管 (走近主人,悄声)请老爷听我一句话,

是跟你切身有关的事儿。

泰门 切身有关,那么好吧,改日再谈吧。

眼前请快去准备招待来宾吧。

总管 (退下去,自语)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另一仆人上]

仆人乙 禀老爷,柳西乌斯老爷出于对你的

一片敬意,送来了四头乳白色骏马,

鞍辔全部是用白银做的。

泰门 我很高兴地把那四匹马儿收下了,

把马儿好生饲养着。

[仆人下]

[又一仆人上]

仆人丙 禀大爷,尊敬的卢库勒斯老爷邀请你明天和他一起去打猎,他送来了两对猎狗,请老爷收下。

泰门 明天我陪他去打猎,猎狗收下了,

少不得送一份厚礼去。

[仆人下]

总管 (自语,焦急地)

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呢?

他吩咐准备宴会,把贵重的礼品

拿去送人;可他的银库早已空了。

他不想知道钱袋里有没有钱,

给我个机会吧,也好让他知道,

他那颗好心只是个乞丐罢了,

早没有力量实现他慷慨的心愿了。

他的应诺满天飞,他实际境况

怎么也跟不上。他口头所说的每句话

都欠下一笔债。只怪他的心太好了,

如今只落得借债付利息过日子。

他的土地已抵押在别人名下了。

唉,早一点把我辞退了也好,

免得日后给人赶出去!

没有朋友来吃你的、喝你的,是好事;

最苦是比仇敌还狠的“朋友”来帮你

倾家荡产。看着主人这光景,

我内心在流血。

[下]

泰门 (向众贵族)你们这样的谦逊,

真是太委屈自己了。——

(又送礼)大人,这小小的礼物

聊以表示你我的友情。

贵族乙 说不尽这许多感谢,我只好拜领了。

贵族丙 (谄媚地伸手指向泰门)

什么叫慷慨大方,快瞧这儿吧!

泰门 现在我记起来了,大人,前天我骑了一匹栗色马,你把它赞美了一番,既然你喜欢它,这匹马儿就归你啦。

贵族丙 请原谅吧,大人,我不是在向你讨马呀。

泰门 大人,我说话算数,我知道,要不是

真心喜欢,哪能把这马匹赞美得

这么到家呢。我朋友看中的、喜欢上的,

就像是我自己想得到的;将来我有需要,

也同样会对你说的。

众贵族 啊,那是太欢迎了。

泰门 荣幸啊,承蒙各位光临!把我所有的

作礼物,也报答不了我欠下的这份情!

要是啊,我拥有一个个王国,拿来

一一地分送给我朋友,我永不会厌倦。

阿西巴第,你是位军人,不会有很多钱,

送钱财给你,不是件好事是什么呢?

你一生本是在死人中间过日子,

你拥有的土地全部都在战场上。

阿西巴第 唉,一片荒土罢了,大人。

贵族甲 我们深感大恩大德——

泰门 我同样感谢你们。

贵族乙 一辈子都忘不了——

泰门 完全是你们对我太好了。

(向仆人)火把,多来些火把!

贵族甲 愿尊荣、富贵、最大的幸福一齐都

围绕你,泰门大人!

泰门 愿和朋友们一同分享。

[众贵族等退下,留下泰门、艾帕曼特]

艾帕曼特 这儿好不热闹呀!

又是打躬作揖,又是撅屁股!

只怕他们一股劲儿哈腰屈腿,

跟他们讨来的赏赐差得远呢。

“友谊”尽是些渣滓。虚伪的心,

照我看,就不该有弯曲自如的腿。[13]

老实的傻瓜经不起一叠连的鞠躬,

就赶快把他的财产双手给奉上。

泰门 得了,只要你不那么不近人情,

艾帕曼特,我待你也会很好的呀。

艾帕曼特 不,我什么都不要,要是我受了贿赂,那么还有谁来狠狠责骂你呢?那时呀,你的堕落就越发快了。你没完没了地送钱送东西,只怕要不了多少时候,你没得给了,写一张卖身契把自己送给了别人。干吗要这些宴会、排场、铺张呢?

泰门 别这样,要是你再开一声口,骂我那些好朋友,我发誓,我可要不理你了。再见吧,下次你来,给我唱好听些的曲子吧。

[下]

艾帕曼特 (望着他的背影)原来这样,现在

你不想听我的,以后要听也听不到了。

我已把天堂的大门向你关上了。[14]

人生了耳朵,金玉良言听不进,

花言巧语的奉承,直钻进他的心!

[下]

注释:

[1]慷慨之神,指泰门。

[2]这位贵人,指画中人物——很可能是泰门的画像。

[3]像一面镜子,指奉承者的表情随着主子面色转变。

[4]泰伦(talent),古希腊的贵重货币。

[5]意为成婚时有三个金币作陪嫁(付与新郎),将来过世后,全部家产都归给她丈夫。朱生豪译(方重校):“先给她三泰伦,等我死了以后,我的全部财产都是她的。”恐不合当时情况,当时的英国,丈夫在世,妻子没有财产权。

[6]指“坏蛋”而言。

[7]意谓雅典并无正直的人,因此并无脑袋值得去砸破,结果“什么也没干”(所以按理是不用偿命的)。

[8]画师骂对方是狗,另有所指。“愤世嫉俗者(cynic)”一词源出希腊文的“狗”。上文“作品”,指造物主的作品(即画师)。

[9]此句原文用句号(Faults that are rich are fair),译者揣拟语气,改为问号。

[10]“暴怒即片刻的疯狂”,原文为拉丁文,语出霍拉斯《书信集》。

[11]很可能当真给他另行安排一张桌子,从下文看,他的几段话都带有独白性质;大家只顾吃喝,谁也不理会他。

[12]据说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宾客赴宴,自备切肉刀。

[13]弯曲自如的腿,原文为“sound leg”(结实的腿),拍马奉承的人全靠有一双能不断地屈膝的腿。

[14]“天堂的大门”指对于泰门像天国之音般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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