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冷了,昨夜下了一场雪,却也只是将地面染了一层白色,这雪,下的浅。
屋内是暖的,只是那份暖意,抵不过外面铺天盖地的寒冷。
墨倾泪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室内,想起昨日梁为崎来找他时说的那一番话。
“倾泪。”梁为崎难得有些张不开口,“青袖,借我一用。”
“借?”墨倾泪挑了挑眉,“她非我所有,如何借?更遑论,她非物,你又为何用一个借字?”
不知为何,那个字眼,让他莫名的不舒服。
梁为崎听他如此问,有些愣了。
“青袖不是你的人吗?”
“她只是跟在我身边而已。”
“有区别吗?”
“有。”
梁为崎叹了口气,也不和他争辩。
“明日我有事,需要青袖帮个小忙。”
“什么忙?”
梁为崎眼神一黯,不作回答。
看他这般模样,墨倾泪便知这事与那人有关。
“我想让她对我死心。”梁为崎的声音有些低,“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便不要让她留下念想。”
“用这种法子?”
墨倾泪怎么也没想到梁为崎会想出这么一招。这种一看便错漏百出的戏码,他不认为有人会相信。
“你也觉得不可行?”
“不是不可行,只是……”只是不像是梁为崎能做出来的事。
“倾泪,你不要管,明日过后,我还是我。”
“那青袖呢?那种地方,是她该去的吗?”墨倾泪有些动气。
“一切都打点好了,她只需要去陪我演一场戏,戏演完了,她不会有任何影响。”梁为崎怕他误会,连忙说道。
墨倾泪没想到他竟将一切都算好了。
“这种伎俩,会有人信?”
“不是要她相信,而是要让她知道,我不愿与她继续下去了。”梁为崎闭了眼,声音越发苦涩,“她是个明白人。”
“子平。”墨倾泪叹了口气,“你问青袖吧,她若愿去,我不拦。”
墨倾泪心内有些复杂,他希望梁为崎做个了断,但又不希望牵扯上青袖。
“你为何,一定要青袖帮你?”
“倾泪,你也知道我的名声。”梁为崎苦笑。
“梁家三少,风流成性。”
“我怕找旁人,会再生出些枝节。我认识的女子,人品靠的住的,除了青袖也没旁人了。”
“她一会儿过来,你自己问她吧。”
闭上了眼,他觉得有些累了。
梁为崎向青袖说了这件事,青袖沉默了一会儿,问了墨倾泪。
“先生,您觉得我该去吗?”
墨倾泪睁开眼,看向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倾泪说,你愿去就去。”梁为崎及时开了口。
青袖低头看着地面,双手交握在身前,轻声道:“自是愿去。”
听到这话,墨倾泪心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明日我派人来接你。”
望向窗外,白色还不曾将地面全部覆盖,一层薄雪,遮不住太多东西。
风自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墨倾泪紧了紧衣服,有些冷了,只是,无人为他关窗。
叹了口气,起身将窗户关好。
惜春阁。
梁为崎半抱着青袖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青袖不习惯这般与人亲近,身体有些僵硬,下意识的想挣开,被梁为崎按住了。
梁为崎只是虚虚环住她,看起来像抱在怀里,实际上只是堪堪触碰到了衣物。
“丫头,就一会儿,等她走了就行。”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便不得不低头和她说话,而佩鸣,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此时梁为崎还低着头,在佩鸣眼里,这个姿势,无比暧昧。
“子平!”佩鸣失声道,声音有些急促,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
梁为崎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一僵,抬起头。
“你来了。”语气是平日里的调笑,只是多了几分淡漠。
“子平,她是谁?”明明看到了,却还是问了一句。
“她是谁?”梁为崎轻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看不出来吗?”
“你开什么玩笑。”佩鸣勉强笑了笑,声音有些颤抖。
“开玩笑?”他把玩着酒杯,笑容轻佻,“知道我这些日子没来找你,是和谁在一起吗?”
说完,低头看了青袖一眼。青袖看到他唇边挂着轻佻的笑,眼里却全是苦涩。
“三爷。”
这一声唤里,有同情,有心疼,有同病相怜,但独独没有欢喜与眷恋。
梁为崎听懂了她声音里的情绪,朝她苦涩一笑。
可这一声唤,听在佩鸣耳里却全然是情意绵绵。先入为主的她,已经认定梁为崎和青袖已经越过了正常男女的界限。
“我不信。”佩鸣摇头,眼底隐约有泪花闪现。
梁为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强行忍住,说道:“信与不信,在于你;是否如此,在于我。”
“子平。”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为什么?”
“这种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哪来什么为什么。”
青袖虚靠在梁为崎怀里,望着对面的女子缓缓跪倒在地,不由的生出些感慨。
终归是爱错了人,投错了身。
“若我不是风尘女子,你还会如此吗?”
佩鸣的确是个明白人,其实他大可不必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她。
但梁为崎不想让她念着自己一辈子。
“今日叫你来,是看在我们有过的情分,不想不清不楚的委屈了你。”梁为崎不留半丝情面,“你若愿意,我可以为你赎身。”
这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赎身?”佩鸣笑了,笑声有些凄冷,“三爷赎的起吗?”
惜春阁的头牌,不是说赎身就能赎得了的。
“你若想,自然可以,也不枉你跟了我这么久。”
“不必。”
佩鸣缓缓站起,转过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住了,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
“子平,你当真如此绝情?”
佩鸣站在那里,她在等,等他走过来,抱住她笑着说“傻瓜,跟你开玩笑的”。
但是没有,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回答都没有。
看着佩鸣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梁为崎放开了环着青袖的手臂。
“你何必呢?”
青袖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
“不这样的话,要她一辈子记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