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是一口老血就想喷出来,他心想这分明就是家黑店嘛,哪有卖东西卖那么贵的,可让他诧异的是就算这菜单明明就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还是会有那么多客人进来吃饭,难道都是傻子不成?
春怡一眼看出他所想,讥笑道,“这根本不是傻不傻的问题,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进来吃饭的人有多有钱!对他们而言,钱就是一个数字,来这里吃饭无非是这里名声好而已。”
剑一挠挠头,他还是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冤大头,他现在甚至都想赶紧走了,这个店那么坑,别等到过会那两小子来之后连点个菜都费劲。
那边正打的热火朝天,他这里却心里拔凉。
花万紫笑道,“其实早在公子与春怡定下赌约的时候,我就已在二楼听到了,只是一直没有下来。一方面是想看看公子品行,另一方面,若是公子胜了,我也没有下来的必要了。”
趁着说话的空档,她偷偷观察着剑一腰间的那柄剑,一把铁剑,没有剑鞘,剑身生红锈,如李大人所言的确一样,的确是此人,这让她微微有些安心。
“哦。”剑一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花万紫又道,“我知道公子方才打赌,还差一文钱。若公子不介意,小女可将一文钱,借给公子。”她从袖袍中拿出一文,轻轻放在桌上,“这样公子的赌约,就算胜了。”
“哦?”剑一望着这摆在桌面上的一文钱,有些惊讶道,“你为什么要借给我?”
“赌约对于双方不过是约定俗成,成与不成,事在人为罢了。这一文钱,就当是春怡给公子赔罪。”花万紫笑道,“还有这一桌饭菜,也是对公子的赔礼。”
“谢谢啊。”剑一对她一笑,连忙把钱收进口袋,又拿起一个孔雀腿吃了起来。
“这人怎么这幅德性?”春怡见此直接蒙了,这人看着挺干净的人,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吗。她顿时有些生气,又感觉老板娘对他那么客气有些不值。
不过花万紫倒是没放在心上,对剑一缓缓施礼后带着春怡走上了二楼。
同一时刻,看客们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是那边的“比试”结束了,结果自然是单方面的碾压,老白拎着那两个盐帮剑客一人一条腿扔出了门外,再把盐帮五公子的尸体和那重伤的剑客扔到二人身上,撂下一句“敢跟我们掌柜的那么讲话,每人打断一条腿都算便宜你们了,盐帮是吧,下次记得多带些人过来。”就回厨房去了。
那三人打斗经过剑一没怎么看,在他那个境界,就算看了也提不起多大兴趣。
酒楼里似乎又安静下来,客人来来回回,小二抹桌上菜,就如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
剑一吃菜的时候还不忘打量酒楼内的客人,可扫来扫去一直见不到云龙马丁二人的身影,这让他有些烦闷,要是二人不来了,那这一桌菜他又吃不了,不是浪费了啊。
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剑一猛地转头,却见不远处的饭桌上有个人在直愣愣的看着他,眼里冒着绿光,正是先前与他拼桌的那黑纱老人。剑一感到有趣,索性与她相互对视起来,片刻后,或许发现那白衣人也在看自己,那黑纱老人连忙偏过头,开始装无所事事。
可其实这老人黑纱下的额头却在冒着冷汗,毕竟方才整座酒楼中,就只有她看清了此人与那书生的暗中交手,实乃惊世骇俗,被这样堪称绝世高手的人盯上,哪怕他看起来很平凡,眼神也不凌厉,她还是会感到一股窒息的压迫感传遍全身,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也很无奈,谁让她天生生了一双碧眼,一眼就可看穿绝大多数人的修为。人体丹田之处有真气留存,此真气在她眼中就如燃烧的火种,寻常人家如芝麻,而习武之人则如葡萄,内力修为越高,火烧的就越旺盛。
方才她一进酒楼,第一件事就是扫视全场,场中大多数人包括那个花掌柜的修为她都可一眼看穿,唯有看向剑一时所见一片漆黑,她甚至连个火星都看不到。在她眼里,先天无火之人最是少见,要么是将死之人,要么是此人修为高出她太多,封了她的视觉。
于是她索性坐在了剑一对面,默默观察他。
然后就无意间看到了他与那白面书生以花生作暗器斗法那一幕。或许对常人而言眼观不到,就算看到也只是残影,可在她眼中这两粒花生被二人捏在手里时宛如两道蕴含着滚滚真气的三昧真火,碰撞过后爆发的真气甚至一瞬充满了整座酒楼。
从那个时候她就想赶紧走了,这个人是她绝对惹不起的,可她竟被那场面吓得腿都软了,身子动不了,只好先在那装装样子,所幸那人虽然看了看自己也没看出什么来,这让她又暗自松了口气。等到花万紫来时她的腿也好了,就连忙离开了座位。
可事实上这女子戴的这层黑面纱在剑一眼里形同虚设,他只是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双如蛇碧眼,不过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玩,并没有去打扰她。
见黑纱老人低下了头,坐在她身旁的眉心一点朱砂的少年放下手中的茶水,淡淡道,“观人不要太过直白,这世上很多冤仇,往往都是从对视开始。”
亡命之徒哪管你身份背景,互相瞧一眼,感觉不顺眼就拿刀砍人,在这世道再正常不过。
黑纱老人轻声道,“以后我会注意。”
望着这一老一少举止神情,剑一不禁感叹道,“老人肤如少女,小子故作老成。”
......
怡红楼终于又开始热闹起来。
起因是身着一身鹅黄衣裳的女子,自二楼缓步走下。怡红楼的桌位布置是贴墙而立,围成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小的圆,最后在中间处专门留出一处空地,供客人来往、小二上酒和歌舞表演,自然客人们主要就是看的歌舞表演。
这鹅黄衣裳的女子蒙着面纱,抱着一面琵琶,一下楼就直向场中空地走来,身后侍女抱着一张椅子,跟随她来至场中后将椅子摆正。少女坐在琵琶上,开始调弦。
一时酒楼内窃窃私语,客人们的视线开始纷纷落在鹅黄衣裳的女子身上,有人开始猜测这是卖唱的来了,还有人猜此人本就是怡红楼的人,是掌柜的专门请下来表演的,一时间众说纷纭,声音倒是愈发嘈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