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石窗,道寒尘也可以看清些许的月光洒落,只是今夜的月亮虽是圆月,但是大多时候都处于薄云之后,同星星点点的诸天星辰一般,望得些朦胧的光晕。
如果这时,道寒尘可以在水牢之外,并站在一处高地,观望整个小巷,就会发现其整体在暗夜中就像是一片干裂的大地,由大狼的宅院中心,向四周开裂,每一条小道都像是一道裂痕。
岁月的流逝总是如夜间的一个匆忙过客,无声无息之间,火鸟的第一缕微光便携带着温情的怀抱,来还唤醒每一个沉睡的灵魂,同时与阴翳中的雪兔完成交替。
“喂、喂,起来了!”
“这两贱民真跟猪一样,在这污水中还睡的挺香!”
“谁说不是呢?”
……
还沉浸于遐想的道寒尘,被一声粗鲁的呼喊声拉回现实,随即就与禅心一起被粗绳缚手,并经过短暂的阳光扑面,对于几人的嘲笑两人也没有怎么搭理,毕竟他们约定的三天时间还没有到,而且也想看看他们的游戏。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就被绑至一处足以容纳上万平民的祭坛,其中央作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秀男人,远远的看去却有一种阴翳的感觉。
“就是你们要抢小六的地盘?”
道寒尘两人刚被绑在祭坛中央的木桩上,就听到对方似是质问道,而两人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他。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待会就杀了分给大家吧!”
“你如果是真的想要知道真相,那将小六叫过来一闻便知,何必如此做作?”
闻言,禅心还是一言不发,似乎对于自己的生死浑不在意,但是道寒尘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白衣男人后,略显嘲讽地说道。
“那便如你所愿,如果是你们蛮横抢夺,那就要经历刀削之邢,油侵之苦。”
对方看了一眼道寒尘,似乎早就知他会如此其说一般,同时对于小六的选择也颇为自信。其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敞衣汉子离去,显然是去叫小六了。
而这时,祭坛周遭的平民也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都神情平静或是说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神情与常人看待猪牛时的是一样的。
道寒尘此时望着祭坛的上千人,除了是狼大的手下,其余人的眼中都充满了一种足以令人惊悚的东西——极致的饥饿与变态般的贪婪相结合的情感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感觉这里的这些人都变得像是野兽一般,而且从木桩上已有的血迹来看,他们恐怕早就同胞而食了,虽然来此的这一千人比起整个小巷的人来说,并不是很多,但是却是狼大在小巷里的统治无人敢悍动的底蕴。
此时在小六三人又因为来祭坛的事而争执,似乎是小八想要跟着来,但小六却让其看家。
“快点的!”
“好了,小七看好他!”
说罢,小六就直接向门外走去,而那个汉子自然就紧跟其后,临走还贪婪地望了一眼门口处的两人。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你该知道我们能在此地生存的原因。”
“知道,狼大是你大哥么,那你也应该知道他想要你怎么说了吧?”
听到对方的话,小六神情厌恶地转过头,不再与其对视。
“该怎么做我还不需要你来说,只求无愧于阿爹和小七、小八!”
“我劝你识相点,狼大可不是以前的大狼,是那老家伙抛弃了他!”
“哼,多事!”
说罢,小六徒然提速,似乎是想与对方拉开距离,似是不想多与其说些什么,至于其心中所想,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祭坛,在踏入旷地的时候,小六就看到了被绑在木柱上的道寒尘,其原本平稳的步伐却猛地一顿,尤其是看到周遭众人充斥着欲望的的神态,他原本已经有了答案的选择,突然之间有了些偏差。
不等汉子的催促,小六就重新有了答案。
“六,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小六刚靠近祭坛中心,之前质问道寒尘两人的那个阴翳男子,神情恍惚地看了小六后说道。
“那个光头流民想要霸占我的房子,却被其同伴阻止,最终我们协商的结果是他们留宿一晚后自行离去。”
小六话刚说尽,道寒尘就突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弥漫于整个祭坛,像是唤醒了一只饥饿的巨兽一般。
“六儿,好好说话!”
就在道寒尘刚要说话时候,一边的那个阴翳男子,也就是小六他们的大哥——大狼,表情严肃地望着祭坛内饥饿的人群。
“你和小七他们还小!”
闻言,小六原本还有些挣扎的不安,但是当其说到自己的两个弟弟时,一时间他就有了决断。
“昨夜他们强闯老爹的房子,却不料被楚绅叔发现,最后我们达成协议——他们休息好后,立马就离开。”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会妥善处理的!”
“嗯,我先回去了!”
“嗯!”
说罢,小六就像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似的,看都不再看道寒尘两人,转身就疾步离去。
说来也巧,原本还是时隐时现的太阳,此时却彻底隐去,天空被一席灰黑色的帘幕所笼罩,一股压抑的气息漫延在整个帘幕之下。
不得要说的是,可以说是久经杀伐与死亡的,但却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在其心底漫延,即使他知道自己并不像常人一样脆弱。而一直像个哑巴般的禅心,在看到众人起锅烧油的时候,竟流下了极其悲悯的泪,发现其注意到自己后,随即说出了一个人令其震惊的事情。
“这是人油啊!”
“不错么,竟能认出这是人油,那你知道这全是婴儿身上提炼的油,足足有几缸还在地室里。”
听到禅心的话,道寒尘还尚未说什么,一边的狼大却对禅心认出人油显得有些惊讶,随即便十分自豪地炫耀起自己的财富,像只夸耀自己拥有许多腐肉的兀鹫。
“你哭也没有用,当初被炼油的那些个小鬼那个不比你叫的惨,不过他们越是叫的凄惨,我就越兴奋,哈哈哈……”
说着,对方竟癫狂地大叫起来,像是一个疯子一般。
“你或许会觉得老子残忍,但是你们看这些猪狗一样的存在,曾经有一次饿疯了竟抓了我兄妹六个,当着我的面吃了我的弟弟和妹妹,幸亏我侥幸逃掉了。现在么,那油可都是他们的小畜生提炼……”
当对方说那婴儿油是他们自己的孩子提炼的时候,道寒尘却发现众人的眼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依旧是狂热地看着锅中接近滚烫的油,像是发现了道寒尘的举动一般,对方又随即说道:
“你不用看了,他们早就麻木了,现在不管是你当面奸杀他的妻女,还现杀她的丈夫、幼童,他们都无动于衷,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我要继续折磨他们,至于我们虽是无仇无怨,但是我还是要你们死。”
听到这里,禅心的神情像是痛苦极了,就算是天性薄凉的道寒尘,也有一种莫名的、无法形容的情绪,一种很是压抑的悸动。
“禅心,这就是你要我看的吗?”
“虽有预料,仍旧惊心!”
“那就到这儿吧!”
“好!”
啪啪啪!
随着禅心的话音刚落,道寒尘略微搬运气血,就震断了自己身上的绳索,禅心则直接透绳而过。
“我来吧!”
道寒尘还未有动作,禅心便率先向狼大走去。
“你们是修炼者又如何,有种就将这上千人一起杀了!”
随着狼大的话音落下,祭坛四下的众人,同时起身而且尽是面红瞳白地将其护在中心。
“可笑!”
“施主,回头是岸!”
话音刚落,禅心一把按住道寒尘,向对方伸手一招,其胸口处就有一个半尺长的黑色物体飞出。
“邪魔外道!”
闻言,道寒尘细看已经被禅心抓在手中非铁非石的雕塑。
只见是一个周身呈现青黑之色,头顶如羚羊尖角,墨色四眼像鳄鱼般外翻,马嘴猪唇蝙蝠鼻,背负肉翼爪足同。
“这是?”
“一尊邪魔像罢了!”
彭!
刚回答完道寒尘,禅心手中的雕塑就被其捏碎,化作飞灰飘散。
“这是哪里?”
“我怎么在这里?”
“我儿子呢?”
“阿美?”
……
随着雕塑的毁灭,众人皆如大梦初醒般疑惑,只是很快就回忆起了自己被迷了心智后发生的种种。
“啊!我的儿!”
“啊!”
“啊!”
……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都痛苦地跪伏地上嘶吼,禅心伸手两狼大定在祭坛,至于他的那百十个手下,早就死在了道寒尘的铁拳之下。
“他们?”
“他们之前被其欺骗,误拜邪魔迷了心智,此时才恢复清明。”
“畜生,我和你拼了!”
“弄死他!”
“还我儿子!”
……
随着众人记忆的恢复,不等他们多说什么,众人便如潮水般向其涌去,他们任由泪水与鼻涕相和,撕咬着一动不动的狼大。
“他们会……”
“会死,毕竟他们被控制不是一两天了,精气神都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的他们只是靠着一股怒气罢了!”
果然,就是众人将定住的狼大撕碎后,竟化作飞尘飘散,一时间整个祭坛都被粉尘所笼罩。
“阿弥陀佛……”
望着风吹不散的粉尘,与充斥于油锅的繁杂怨气,禅心只好念起了往生咒。
随着禅心的梵音响彻小巷,原本还肆掠的狂风,也消失了,似乎众怨都被其梵音所安抚。
但是在这时,道寒尘耳边好似响起一声声绝望的吼叫,和一声声婴儿的啼哭。
就在这时,禅心突然周身光华大作,同时其竟口吐金莲、彩霞,一时间他的周身十米之围,真个是金莲遍处生,佛坐霞瑞华。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原来昏沉的天空,竟被阳光撕裂了些,一束金色的太阳光径直射在禅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