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俦从长晴大厦回来之后花了一小段时间哄了哄关关,让她睡觉,毕竟现在的智力大概在三岁左右,很黏人,但也嗜睡。
然后摸了摸叶靥的头作为安抚,而后背着关关出门了,流苏阻止了想要追上去的叶靥,用唇形说“让他去吧”。
就这样萧俦背着熟睡的美人来到了日冕学院的大门前,因为还是深夜,所以夜隐的效果加上对这里的熟悉,萧俦来到了关老师的宿舍门口,手里握着一串钥匙。
虽然以前经常在老师的楼下等她但这次他开门的手有点沉重,因为这关系到这个女孩儿的人生。
其实流苏对关长明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是真的都特别有分量,再加上关老是个十足的好心肠,所以谈判特别成功,但事实是决定权流苏是不会交给别人的,流苏从来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不会把主动权交给别人。
当然这个人是萧俦的话例外。
于是在关老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份程序的主控权限已经到了萧俦的手里,关老删除的,只是一个空壳的副本,以及他被过去所囚禁的痛苦。
所以现在这个女孩儿的命握在了萧俦的手上,或者说,与关老师有关的那个名叫关盈月的可怜女人的命,也握在了萧俦手上。
其实流苏的电算能力在这个时代算是个极其变态的存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十台超级计算机都斗不过他,所以在接触到关盈月的程序瞬间,那个二十年前的天才科学家的草蛇灰线,通过脑海中的运算就已经解开一角,但是剩下的秘密,流苏把他交给了萧俦。用流苏自己的话说就是:“这种麻烦的东西我懒得处理”
在阴影世界呆了那么久,萧俦当然跟心软沾不上边,但强硬的外表下他是一个对未来相当悲观的人,或者说消极的家伙,这点叶靥和流苏都没有发现。
萧俦的专属记忆里,或者说血液的记忆中有着这个世界的真相
所以他从不积极去争取某些事情或者焦急着去改变什么,也不想过多的与人们有联系哪怕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在第三区域称王称霸的力量,他也只想好好做个学生,日后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如果可以的话。
所以每当要做出这种决定时,他的内心都相当煎熬。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推门进去后是一个相当漂亮整洁的单身公寓,各个地方都被打理的一丝不苟,除了几株好水的盆栽有些无精打采以外,其他的一切都跟它的主人离去时相差无几,就像房主本人的严谨。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香薰的味道,鞋架上的拖鞋,茶几上的杯垫,沙发上的布偶一直在原位等待着他们主人的归来,终于还是等到了。
萧俦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久久久久的抱着头,沉默不语,旁边的关关被他放在了身边,睡得正香。可爱的鼻尖一耸一耸。
最后萧俦还是深吸一口气,拉过来毛毯替关关盖上,最后把那个怀里的电子磁片插入到了关老师家里的终端上面,正如流苏所说的,屏幕面前亮起了蓝色的光,光芒飞速破裂又重组,萧俦为了让关关好好安睡帮她遮上了脸。
“你好,陌生人”最终,屏幕里出现了一个面容普通的娇小女性身上穿着白大褂。看背景是在某个大型实验室里,面色冷漠。
虽然知道这是一段藏在主程序里的录像,但是萧俦还是点了点头回了句“你好”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说明我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吧,也是,凡人的力量怎么能算尽二十年间的变量呢,失败是正常的事情吧,”女子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笑过了,这个笑容并不好看。
“01号机体因为始终没有觉醒能力,导致核心数据库被入侵,那么后续我的能量导入装置应该也会被瘫痪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段影像就是我的遗言了,毕竟你们这些有能力去做出改变的家伙们总是如此的胆小。”
“关于我的研究我已经不想再多做解释了,自从我小时后看到母亲被那群面目可憎的能力者们以异端的身份处死时,我对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好感和责任心了,连死亡的意义都不能由自己选择的这个世界,无聊透顶。”
最后蓝光破碎,凝聚成两个光标,是这个程序的最深处,有两个选择代码,“启动”和“终止”
这个录像他其实已经在来的路上看过一遍了,但是他还没有做决定,但所谓的程序萧俦大概清楚了是怎样的一个东西。
之前的一号胚胎也就是关珏还在培养阶段时就被关盈月动了手脚,虽然是以自己的基因为母本,但是通过大量的数据和基因对比后部分的遗传信息被重新编码了,其中连关老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最深层意识中被设定了一个指令,这个指令高过一切本能甚至生存,于是在意识到自己本月的能量传输收到了威胁的时候,她上了白乐的车。
关老师失去记忆接近脑死亡的原因其实很复杂,白明夜为了控制关珏老师作为傀儡挟持关长明和萧俦,下了血本,那个第二区域的药物就是是所谓的“幻匙”,作用是精神控制,效果接近于催眠,因为所谓傀儡就必须要完全的听话,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毒。
而药物的效果与关老师在出生以前就被设定的最高指令所违背,出于自身受到威胁的警报,指令直接发动要洗去原本人格。
这是关系到母体复活的指令,相当强力,是关盈月为了自己复活设置的最大也最强力的保险。
但是计划失败了,不得不说多亏了这个含有第二区域的成分的药物的存在使得指令没能彻底洗去关珏的人格,于是在药物效果大部分都解除后,这个成熟诱惑的美女老师就变成了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萧俦的一个小挂件的小女孩儿关珏,那并不完全是催眠药物的后果,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一个小孩儿对于自父母发自本能的依赖。
不过还好因为身体的各项机能发育成熟和肌肉记忆依旧存在,不然萧俦才是麻烦大了。
也是因为这个白明夜才保住了性命,那天如果不是流苏在耳机里一直在念叨要冷静,他也许不会给白明夜周转的机会。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流苏太清楚这个少年怒火上头的后果了,而且白明夜对日冕城的作用也确实很大。
按照流苏的说法,如果按左边这个按钮的话这二十多年耗费大量能量运转的终端机器就会把所有已经集成编码完毕的关盈月的记忆数据打包发送到关珏的脑海里,那一大部分能量的小头则已经将关珏的脑部开发到一个可以承受的程度了。
但这么做的话,这样关老师就彻底消失,因为药物的原因关盈月虽然拥有自己的思想,但仍然无法摆脱控制,萧俦会得到一个无比听话又诡智近妖的美女科学家老师,以关盈月的智商因该是可以完美代替关珏在学校的身份,自己也不会暴露,安逸的生活也会继续,如果是流苏的话想来二话不说就会摁下去了。
如果是右边的话,没有大量能量维持的数据库关闭,同时最高指令关闭,萧俦将带着这个心智不成熟的女孩儿离开日冕学院去寻找恢复的方法,随之而来的无尽的麻烦和危险,除非……
但萧俦没有,因为他犹豫的原因跟关盈月没有关系,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家伙到底是关盈月还是关满月。他在乎的只是关珏
萧俦之所以犹豫只是不想再更多的拥有这些很沉重的东西了,因为他最怕的就是麻烦。与刚觉醒记忆不全的时候拥有一个妹妹的满心喜悦相比,现在他的心里满是沉重。
脑海中还存留着奶奶当时的话,小时候还爱哭鼻子的自己因为某天被别的小孩儿欺负了而跟奶奶哭闹,奶奶二话不说就挥舞着锅铲追着那几个小混蛋跑出了小区最后一个一个领着他们跟萧俦道歉,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奶奶躺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了半个月,因为人的老腰实在是太脆弱。当自己小心翼翼的问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奶奶看起来很爽朗笑着说。
因为自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人类是为了某些东西而毫不犹豫献身的脆弱生物,自己已经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每当自己站在爷爷奶奶的坟墓前,心中想的总是这些话。
所以能与妖鬼同行的,只有妖鬼罢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很奇怪,为了一个东西杀伐果断风雨无阻,却在即将得到的一瞬间犹豫了起来,于是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睡的很沉的关关还是被萧俦无意识的叹息声给吵醒了,伏在萧俦的腿上盯着那个蓝色的屏幕,眼睛里满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漂亮的东西让萧俦这么难过,不过既然让萧俦难过的东西,那一定就是坏的东西了,她认真的点点头认可了自己简单的推理。
最终在关关好奇的眼睛里萧俦还是按了下去,最后终端永久的黑了下去。因为能量供应断裂的缘故关关又沉沉的睡去了,她被改造过的天才头脑需要的能量也是庞大的。
身心俱疲的萧俦也昏昏沉沉的安睡了一整夜,醒来后却发现了大问题,自己睡在床上,而且旁边躺着个美女,美女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美女要是叶靥就算了,但是这修长的正搭在自己胸前的白里透红的手臂,明显是关珏。
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关关居然没有像往常一般扑到他身上来,而是用清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动物,或者实验对象一般。
“关盈月……”萧俦有些不可置信的说
“是,我的主人,早上好”她依旧用很冷的声音回答道,但是不自觉的添上了一分戏谑。
“为什么”萧俦从喉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为什么呢,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珍视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从自己的身边暂时或是永久的离去,爷爷奶奶,叶靥,甚至那只猫。
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了啊。
萧俦觉得头很痛,他用力的按着自己的额角,感觉那里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醒来的是关盈月,那么关老师就算他找齐了药物也再难复活了,因为一个“人”只有一个大脑,就像画布一般,只有覆盖而不存在共存。
愤怒,心中燃烧着无与伦比的愤怒,一时间失去重要的人和被重要的人欺骗的感觉让他的心仿佛回到了那个燃烧着地狱火炎的晚上。这种情形出现的唯一可能就是,流苏在这件事情上隐瞒着他,做了与他意愿相反的事情,背叛了他。而结局是关老师再也回不来,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疏远流苏的原因了,那个人工智能只会选择对己方有利的选项。
手指尖开始发烫,胸口也开始发烫,他想烧些什么,但现在要去找流苏给一个说法,如果不给的话,那就把他送回老家。
“再见”萧俦准备起身影遁了。
“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吗,我会改正的请别……走”漂亮女人看着萧俦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变冷,躯干也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内心的刺痛导致她说出了这种她以前完全不会说的话。
话音未落,萧俦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出现在高空中,落到了小黑的背上,这个关盈月随她去吧已经无所谓了,其实做一个陌生人也很好,自己少了很多麻烦事,应该高兴,对,应该高兴……
可为什么,自己在哭呢……
小黑感受到背部好似岩浆般滚烫的水滴,嘶声长鸣了起来,声音撕裂云层,响彻天际。
屋子里,漂亮的女人也哭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说这样的话的,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二十多年的长远谋划和重生成功,应该感到无比喜悦才对,可就是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低着头不太舒服的睡眠的样子,发自内心的亲近感立马让她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搬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在剩下的几个小时里满心欢喜的等他起床。还准备了了父亲教给她自己唯一会做的早餐——煎鸡蛋和热牛奶。
那个陌生男人的喜怒哀乐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看到那个男人冷漠甚至愤怒的眼神的时候,心里就像被撕开了一样痛。
“就那么,讨厌我么……那些说了要保护我的话,全都是骗人的么……”
滴答滴答,大滴大滴眼泪掉在地板上,关盈月的眼眸变得模糊起来。
于此同时,第二区域的王者,罗刹正在亡命逃亡中。
它是不太理解为什么那个少年要如此疯狂的开门来到第二区域来杀自己,以及少年拥有那强大到仿佛没有止境的强大力量为什么仍然心甘情愿的屈居一隅。
自己对他的轻视和贪心导致自己的第二分身被直接斩灭,妖魂被掳走。
但是想想自己下界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别说算计萧俦了,连人都没吃,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株被她吃了一半的分神草有这个价值了。
那是强大的妖怪凝练自己的第二身用的,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分成两半各自保留人格,算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草药了。
可是不对啊,他是怎么知道分身草在自己分身手上的呢,上次下去的可是本体啊。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黑猫加快了逃命速度,往门的方向,也就是第三区域逃去,失去了分身而且身受重伤的她只有去到那里才有可能活命,再加上被萧俦掳走的那株草药,是她重返巅峰的最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