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思量很久才道:“哪敢问阁下,江南又是什么地方?”
“江南是人杰地灵,山清水秀的地方。”面具人答道。
“我走了一路,山倒是没见到几座,沟渠却是不计其数。”楚河说着就摇了摇头,脸上不禁带着一丝悲凉,“这里的水的确很秀气,可山...就算了吧,因为压根就没几座山。”
“那是你未曾瞧见过这里的风花雪月,况且此处乃是前往十里坡必经之路。而十里坡乃是天下第一福地,那里常年花开且只有绿色的大好春光。倘若你哪日心中有所难的话便去那里欣赏一番,那么所有的愁苦皆可烟消云散。”他说的很投入,仿佛整个人已身临其境。
楚河神色稍微有点激动道:“看你这样子好像说都已经要沉醉进去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对那个什么十里坡倒是有了二十分的好奇。”
那面具人却依旧神色悠然,好似压根就没有在听他说话。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楚河忽然喊起。
因为这响亮的喊声,那人方才从自己的幻想世界里醒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楚河愣住了。
片刻后楚河再次询问:“我说十里坡究竟为什么地方。”
只见那人挺直了身板还故作高深的咳了咳:“皆知剑帝墨白易在数年前就做了一名山林隐士,而他隐居数年的地方正是那十里坡,更是在这数年之久中他从未踏出过那里半步只为修剑,所谓天下第一剑,一生只为那一剑。”
是啊一生为一剑,看似平平的说辞,却是很多人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楚河听得这番话,忽然变得很庄严的望无边无际的天空:“一生修行那一剑且不走火入了魔道就已超越了常人。尚且人还有七情六欲以至于那困扰人心的爱恨情仇,能够做到抛去这些杂念之人已然能够称之为仙人。相对于我而言,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做不到。”
“不仅你做不到,我亦如此。”那人也是感叹。
楚河又有些悲凉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后便顺着人潮走去。因为他曾立下的誓言要徒步走遍这天下,所以他再次踏着沉重的步迈上了眼前的这一座桥梁。
却是他刚走后没几步,那人瞬间一掠便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并且他手里还多了一柄剑。
楚河知道那是自己背后的焚阳,但是他此时的反应却是极其反常。不仅没有勃然大怒,而且全身上下都如同泡着温泉般轻松。他慢慢的吐露道:“阁下这是何意?”
那人道:“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问你一件事请。你认为你身上背着这把剑能走多远?”
“抱歉了,这个问题我暂时还未曾想过。”楚河答道。
面具人再问:“所以你有没有在这里稍作休息的打算?”
“至少我现在并没有,因为我的一生就是在这无尽的旅程之中。我曾发誓过要行走完这天下各地以至于每一个角落,况且我的心也没有让我停留的打算。”楚河回答的很干脆、很果断,仿佛现在千匹马也拉不动他。
他声音突然变得凶狠:“你很坚决?”
楚河没有再回答,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此时楚河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疑问。
一位素不相识的人为何会想要自己停留下?
可还没有容他思考,那人手忽然朝自己挥来。那把焚阳如同箭矢朝着他急射去,并且身形一动,整个人也是向前飞了过去。
而他手中并没有使用兵器,只是一双空手!因为他的这双手就是他无坚不摧的武器。
楚河下意识伸出右手抓住那柄剑,但却被突如其来的那一掌拍在了胸口处。这一掌看似很轻却是有着无比磅礴的力道,楚河顿时只感到胸口处一阵剧痛后旋即整个人已经飞出一丈多远。
楚河整个人已经跌跌撞撞的,似乎是从口中挤出的几句话:“那似乎是天山门的掌法,这可真是好狠的一掌,但是你收了一手。”
“收手是因为我不想杀你。”那人冷冷道。
楚河问道:“好一个不会杀我,但是你应该没有不杀我的理由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盯着楚河。
楚河摸着胸口咬牙坚持的站了起来,他起身都很艰难却还是站起身抽出了背后的长剑。他现在已别无杂念,只想与眼前人分一个高低,即使现在身负重伤并没有胜的机会。
“你给我的这一掌打的很痛,差点都要了我这条命。”他整个人已如那冷漠的狼。
楚河已经奔了上前将全身上下的力发挥到了极致,那柄剑已经肆无忌惮的砍了下去。但砍到的一瞬间那人却化作了一团紫色烟雾消散了,眼前的这只是一个假象!
他意识到了自己身后。
他猛然转身,瞳孔骤然放大。只感觉眉心一股强劲的风吹过他的额前却突然消失了,那掌停在了他的额前一寸处。
楚河倒吸一口凉气。
“这武功很厉害。”楚河身体纹丝不动,“若是你想要杀我,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数次。”
“我为何要杀你?我好似也没有必须要杀你的理由吧?”他说的很温柔。
“但也没有不杀我的理由。”楚河叹了一口气,“我背后的这把剑现在不是众人觊觎着的吗?那么为何你不夺此剑。”
“如果我需要这把剑你觉得你还会活的现在?我已经抽出了那把剑却要重新扔给你,你应该明白。”他忽然说的很庄重、严厉。
楚河心中只有疑惑:“那为何你想要留下我?我们可并不曾相识。”
“没有什么留不留下的,我只是处于好心况且你与我很投缘,再看到你身上背着那把剑所以提醒你而已。”他说此话时很冷淡,几乎没有一丝感情。
楚河又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他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想掐死他的冲动,“你脑子里面全部装的是十万个为什么?”
“对于这种不是很礼貌的质问我感到抱歉。”楚河双手抱拳赔笑道。
他心里早已怒骂:我呸,还不是很礼貌?那按照你的意思说要见面便无缘无故给人一拳头才算很不礼貌。怪不得是个榆木脑袋,活该没人要。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却还是道:“哈哈哈,没事没事。”
楚河脸上忽然写满了正经,他好像已经考虑清楚了这件事:“我突然想好了,既然兄台也是为了我好才让我留下的,那么我这次就留下吧,我说到做到。”
他不答,点了点头后慢慢的走了去。
楚河猛然收起了手中的剑跟了上去。
而他却殊不知道眼前人是个女人,而且还是许久前有过一面之缘就住进了他心里的女人。
此时小雨早就消失殆尽连同乌云一并不见,天空中已经没有了光华。就连夕阳都落下了山,因为他们这一斗,斗的真的很久,也许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现在是什么时候。
两匹马正在并排奔跑,他们离开那客栈以后,一路上倒是很顺畅且都未曾遭遇过任何杀手。
已经到了一处山沟,没有生机,只有枯树的山沟!
并且还有无数的乌鸦叫声,略微显得有些阴气过重。
“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但苏离别此时忽然道。
“不是不对劲而是根本就不同寻常,换做别的山沟也只少会有一点生气,而这的周围很凄凉且很阴森。”仪慕林拉着缰绳的手,使用的力气忽然大了几分。
“驾”苏离别俨然道,白马的蹄子下如同踩着疾风顿时狂奔了起来,地上的泥泞四处飞溅。白马的身体早已没有了白色,都已经染成了泥巴的颜色。
后面还有一匹黑马正在尾随着,虽然马很黑但是马上的女子却很白。两匹马穿行在这片散发着怪异气息的山沟中,两者的注意力极其的集中,因为这种地方通常要么是暗来杀手,要么就是有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
只不过这里的恐怖之气越来越重,倘若换作平常的江湖刀客当然也会起疑心。
“吁”忽然响亮的一声打破了此处的寂静,马蹄已经跃到了半空,正在奋力的停下自己的脚步。
因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事物,很容易让人起疑心。
是白骨!
而且是一大片白骨!
苏离别忽然变得庄严:“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尸骨。”
“白骨定然是人死后很久留下的,但不可能是山间野兽吃的,因为他们会连同骨头一起吞下去。”仪慕林答道。
“所以这只能是人死后很久,天然腐蚀掉的。”苏离别已经一步跃下了马。
他此时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很庄严肃穆。他已经走到了白骨旁边,眼睛正在扫视着周围,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之物。他此时的双目很透彻很清晰,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仪慕林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苏离别只是冷淡的摇了摇头,但忽然他开始慌张了。
“小心!”苏离别忽然对着身后女子大声的提醒道。
黑夜中竟有剑数支通体乌黑的箭矢从上方迅速的飞了过来,十支,百支......不,应该是无数支,此时的天空已经成为了箭雨。
仪慕林并没有慌张,两只修长的腿忽然发力。踩着马蹬整个人已经跃到了半空凌空一转,身下的长裙如同水中泛起的层层涟漪。
漆黑的箭矢瞬间从他脚下掠过,速度出奇的快。再次落到马背上,修长的手指已经放在了琴上,忽然天空琴音缭绕。数支箭矢顿时已经碎裂成了木屑。
“何人?”苏离别眉头紧锁。
过了很久依旧无人回应。
苏离别双目紧紧的望着上方的山沟,可上面却根本任何动静。仪慕林双手始终未曾离开手中中的古琴,毅然注视着上方,只要上面有任何动静似乎都逃不过这两双如鹰眼的双眸。
“何人在此?”一直都很平静的苏离别这次却大声的喊道。
过了片刻后,忽然传来了一股男人的声音,这语气听起来就与山匪没有多的区别:“你爷爷在此。”
苏离别很平淡并且未曾有一丝的发怒,反而右手撑开折扇挥舞着。饶有兴趣的看着那高处,嘴角微微上翘好像还在盼望着什么。
仪慕林就没有他那样的风流潇洒的样子了,她的脸完完全全就如同铁板。整个人都如同木头人一动也不动的盯着。
“把你们身上的兵器与钱留下,小白脸你就可以滚,不过你身旁的那位美人也要留下。”一位山匪扛着一把刀走了出来。
“可我没有钱,身上倒是有这么一把剑,而且还是神剑谱中位列第八的名剑。”苏离别脚横放在马背上,左手撑着头对着他温和的笑着。
山匪忽然脸色比翻书还快:“没有钱那不行,那就再把你的命加上吧。”
仪慕林倒是喃喃道:“魑魅魍魉,狼虎同窗。这是几年前我偶然听闻过的,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