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说起来繁杂,却只是发生在一瞬间,几乎是安怡刚刚问完,钟离凝素便已经应了。
“是。”安怡依言推门进来,目光不着痕迹地巡视一周,却发现并无异常,心底暗暗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敛了眸光,恭恭敬敬上前,伺候二人洗漱。又唤人摆了早膳。
待二人用了早膳,应黎就换了朝服,上朝去了,而钟离凝素则是开始继续重复昨日的生活。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生活颇为奢侈,做足了一派皇后的架势。
如此过了三日。
今日,宫里气氛有些沉重。不知为何,今日在皇后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除了安怡以及病了的安欢,全部处死了。大家都是在宫里没混死的人精,顿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在心惊皇后的暴虐手段的同时,皆是不约而同地收敛了不少,并且尽可能地远离皇后的宫殿,以免惹祸上身。
别人不知道,但是死里逃生的安怡清楚的很。清晨的时候,昨夜歇在御书房的皇帝突然来了皇后寝宫,罕见的对皇后冷了脸,当着宫殿里面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的面,落了皇后的面子。甚至临走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皇后主持后宫,端的是端庄娴静,你看看,奢靡享乐,哪有半分皇后的样子!若是再这般下去,朕看你也不必掌管后宫了!”说完,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皇后面上的笑顿时没有挂住,面色差的很,安欢甚至可以看到皇后手中攥破了的皱巴巴的衣袖,以及额头凸起的青筋。待皇帝一走,皇后就摔了一堆东西,随后,今日在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被杖杀,甚至还有一个御膳房伺候的宫女。那个宫女她见过,好像是林家的线人,今早躲了懒,早膳的粳米粥误了时辰,正好撞在皇后暴怒的时候,被人拖到院中,当着安怡的面,在一片血水中,被活活打死了,鲜血染红了整个院落,即便是早已清洗干净,但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仍旧徘徊在安怡的鼻尖。安怡知道,自己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自己是摄政王的人,如今皇后与摄政王刚刚结盟,总要给几分面子。
但是安怡还是可以察觉到,那道冰冷的含着杀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停顿许久,复又离开。安怡更加小心谨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那道目光,依旧如影随形。
安怡心中苦笑,后背的冷汗浸湿了大片的衣服,秋日的风一吹,不住的打寒战。也不知是冷还是怕。
就在安怡熬不住的时候,压在身上的目光顿时一收,安怡不禁松了一口气,耳边却传来衣料落地的声音,偷偷抬起眼睛去看,就见到钟离凝素随手将凤袍扔在地上,开始换一身便装。
“娘娘……您这是?”安欢顾不得害怕,愕然开口。
“出宫。”钟离凝素一边在床边换衣服一边冷硬地开口,在背对安怡的时候,往里压了压藏在衣襟里的纸张,防止露出端倪。
“出宫??娘娘,这不合规矩啊!”安怡睁大双眸,声音都高了两个度,她大概是头一次这么……随便的皇后。
“规矩?本宫自己就是规矩。”钟离凝素冷笑一声,嘴里一边应付着,一边将手里拿着的一块不知从哪扯来的纱巾,戴在脸上,穿戴完毕,身形利落地避开安欢,疾步离开:“别跟着本宫。”
“娘娘!!!”安怡想去拦,却被钟离凝素一个眼神钉在地面。
“本宫再说一次,别跟着本宫!”说完,闪身没了影子。
“哎呀!”安怡顿时急的不知该怎么办,最后,无奈一跺脚,拿着令牌,直奔摄政王府而去。
彼时,摄政王府。
裴阳刚刚看完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将信纸递给下首的裴阳。
“先生,你觉得林素儿如何?”
宋霁放下手中纸张,眼中没有丝毫变化:“有几分小聪明,但过于急于求成。急功近利,利用即可。”
“先生你看,当时你还是多虑了,毕竟是一个女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裴阳笑着开口。
若是钟离凝素在这里,听到这番话,大概会轻笑一声,道一句果然如此。
她那番举动,在摄政王这种位高权重,未曾因为身份受过打压,惯于把一切阴谋论的男子眼里,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后迫切地想要立威。
但是这番话放在一个自小受尽嫡母欺压,嫡女嘲讽,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过得犹如下人的人耳里,那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杨琳琳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她在杨府,受尽了屈辱,如今因为有利用价值方才有了一丝尊严,如今听了那番话,就更能品出其他滋味了。
“王爷……”宋霁皱眉,还想开口劝裴阳还是不要太过于轻视,虽然她是一个女子。但是还未开口,就被匆匆进来的王忠打断。
“王爷!安怡求见。”
“这个时候,她来干嘛?”裴阳闻言皱眉,沉吟一声,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是。”
王忠下去,很快领了安怡进来。
“王爷,皇后娘娘自己出宫了。奴婢实在追不上,不知该怎么办,这才来禀报王爷。”安怡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出宫?她可有说去干什么了?”裴阳撇眉。
“奴婢还没来得及问,皇后娘娘已经没影了。”
裴阳皱着眉,想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丝头绪,最后只能开口。
“王忠,你派人下去找,找到了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她要干什么。”
“是。”
摄政王府顿时热闹起来。
而此时,被一众人猜测出宫目的的钟离凝素此刻正坐在京城里最好的茶楼里,包了一间包间,要了上好的茶和点心,收敛了冷了一早的眉眼,看不见丝毫暴怒和杀意,心情愉悦地听着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