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方可叽叽喳喳,总是能找到说不完的话题,似乎那个脑子里储存了十几年没有说完的话,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下来倒也不显得那么孤单落寞。
火车终于到站了,我也是万分期待与不安,方可则兴高采烈背着书包,嘴巴一撅,示意我帮她拖行李箱。想不到,她果真要跟着我浪迹于这人生地不熟的山东。
自古盛传山东为礼仪之邦,孔孟之乡,我印象深刻的却是那飘荡在芦苇荡里108条英魂,虽是小说,却又感觉那么真实。一男一女,拖着行李,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找好安身立命之所,其次才是打听张素问的行踪。到站已经是傍晚时分,要想那么短时间找到短租房是不可能了,只能先投身客栈。打车远离繁华中心,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将就几天,那个旅馆叫做“七天”。也是匆忙投宿,幸好还剩2间房间,一个标间,一个无窗房间,我和方可随机抽取了一把钥匙。我帮方可把行李拖进她的房间,然后叮嘱她注意安全,赶紧洗漱一番,待会儿叫她吃饭。这才回到自己的标间,哈哈,有窗户,真好。没时间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脱了鞋子就瘫在床上,闭上眼睛,放空自己,那一刻才真正属于自己。窗外车辆匆匆,汽笛纷乱,与我无关,我只想就这么沉睡过去,什么都不想。
“砰!砰!砰!”刚要睡着就被这噪音吵醒,肯定是方可又在作妖。无奈,爬起来给方可开门,”方可,你~“正要吼方可的时候,被她的穿着惊呆了。湿淋淋的头发齐肩、白花花的肩膀全光着、只裹着一条郁金,还拖着一个行李箱?这是什么鬼?
”方可,你这是要干嘛?“
方可忽闪忽闪的眨着眼:”不干嘛,那个房间没窗户,我跟你换一个。”
我内心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因为好几年前,和黄依婷谈恋爱的时候,曾在地下室居住过一个月。那个地下室白天伸手不见五指,散发着霉湿之气,因为穷和恋爱的激情,只能忍受着。那时候黄依婷在单位实习,我则就近找了个地下室住,只是为了她下班了能有个去处。也是在那个地下室,我们的感情急剧升温,共同度过了一个月谁也无法忘怀的时光。那个地下室,只能摆一张床,床头就是厕所,拐个直角弯就是厨房,三处联通,基本吃喝拉撒睡,洗澡洗衣做饭就在这个10平米不到的阴暗地下室。当时我就发誓,再也不让黄依婷跟着我受苦,再也不住光线差的环境了。那时候的我们,谁也没有秘密,坦诚相待,真的以为各自就是对方一辈子的伴侣。时过境迁,她已为人妇,而我依旧在这世上孤零零流浪。
所以我听到方可的换房要求是脱口而出一个字:“不!”不可能的,一到阴暗之地,就能想起那段撕心裂肺的经历,就能揭开心底最深层次的伤疤。
方可:“韩名天,你还是爷儿们吗?!换个房间咋地了,我千里迢迢跟随你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山东,你还来劲了?老娘儿还就不走了,你有种就别走。”说完,她就往另一张被子没有动过的床上躺下去了。
我当时累得很,加上怒气未消,也不理方可,索性回到自己的床上也躺下了,不知觉就这么睡了过去。做了个梦,梦中是黄依婷,穿着洁白的婚纱,在前面小跑着,是不是回头笑着跟我说:“名天,来呀,呵呵呵呵”。我就在后面追着,可怎么也追不上她,还是一个劲的追着她的笑脸和试图伸手抓住她的头纱,却怎么也抓不住。头纱在我的鼻子上飘过无数次,我却没有抓到一次,我很焦急,大喊一声:”黄依婷,你别跑!“这一喊,猛地惊醒,才发觉是一个梦。
可是方可怎么会在我的床上蹲着,还一脸严肃,手却呆呆的抓着一缕头发。方可怔住了那么几秒钟,也是如梦初醒:“哎呀,你吓死我了,你打呼噜那么重,我睡不着,就,,”说完,她赶紧松开手中的秀发。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刚才的头纱是,,,,,,
方可:“哎呀,走,陪我去吃串,听说山东的串好吃。”
她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行头,我刚起来拉起我就往门外走。出租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来这是什么都安排好了的节奏啊。一路无言,这不像方可的作风,难道是我刚才没有跟她换房间生气了?想着想着就到了一家“青岛烧烤”店,这也不是青岛啊,名不副实。山东的烧烤店,似乎都是小方桌,矮凳子,这种风俗倒是头次见。店里生意火爆,桌桌围满了人,方可在最角落处寻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了,正冲着我招手,“韩名天,这儿呢,快来。”
闻着周围弥漫的烤肉伴着孜然的香味,一下子感觉饥肠辘辘了。方可说:“饿了吧,我已经点了羊肉、牛肉、猪肉、金针菇、四季豆、茄子、花蛤、生蚝、蒜、秋葵......”
我说:“你各自不高,能吃得了那么多东西吗?还点了那么多啤酒。我可不喝酒,我酒精过敏。“
方可嘿嘿一笑,:”你看看周围,喝啤酒,撸串,那才是绝配。你今天非得陪我喝酒不可。”
不一会儿,串就上来了,抓起串就狼吞虎咽,烧烤都是重咸重辣,渴了端起被子就往胃里灌。一杯下肚才发现,这不是茶而是啤酒,完了,这下肯定要喝醉了。按照以往的经历,一杯啤酒必然醉。方可见我一下子喝掉一杯,哈哈大笑,“来,我们碰一个,以后你我都在他乡,那就相依为命!干了!”
果然一杯酒下肚头头晕脑胀,四肢红斑,听说多吃菜能把酒精压下去,于是拼命撸串,一通囫囵撸了10几个串,又渴了,又喝了一杯啤酒。肚子里顿时饱饱的,圆滚滚,再吃一点感觉都要从嗓子眼吐出来了。方可则一个劲怂恿我喝酒,一边哈哈大笑。然后我脑袋一胀,胃里翻滚上涌,赶紧夺路奔向厕所哇哇大吐。胃里难受,吐的劲一上来就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吐出来,一直吐到口水反酸为止,一直吐到胃里空空为止,吐到眼泪都夺眶而出了。10分钟后,缓过劲来,发现这种醉酒的感觉真好,只有醉的时候才能发现内心所珍惜宝贝的东西或人。而我在泪花中,看到的确是黄依婷。
等我扶着厕所的墙出来的时候,方可正嚼着串,倚在门口等我。方可看我满脸泪,大惊失色:“名天,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太多了?也就2杯啊。”说完,她赶紧过来搀着我,把我的手放在她肩膀上。
那一刻,我居然感觉好安心,好温暖。谢谢你,方可。独自在这陌生的山东,有一个可依靠的朋友真好。
回到餐桌,方可说“坐下先歇歇,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你要不要喝点水?”说完递上来一瓶冰后的矿泉水。
“谢谢你,方可。谢谢你陪我。”
方可叹了口气,“哎,说啥谢。你没事就好。”
我:“方可,你怎么会那么巧就出现在火车上,而且就在我的座位旁边?”
方可:“快吃点东西吧,刚吃的都被你吐了,半夜我可不陪你出来吃宵夜。”说完又冲着老板喊了句:“老板,再来10串五花肉。”
山东人做生意就是实在,一个串能顶南方好几串,每快肉都跟大肥枣似得,而且价格公道,味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