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的声音在耳边撕裂开,从山壁滑落的碎石划破了柔嫩的面颊,沙华自己也不清楚刚刚是怎地掉下了山崖,好像是被哪个小兵踹了一脚,抑或是自己没抓稳,不管怎样,命不久矣已成事实。
耳畔,风声和嘈杂声减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瓦釜雷鸣,沙华知道,终于到了那个地方了,于是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的终结。
设下此阵的耀武神尊是电系术法的大宗师,在创界之际抓捕了一大批叛神,而神界不宜杀戮,于是,他便于天虞山麓设下能生剥神力的雷电法阵,以作肃清之用。
没有预想中的重创一击、四分五裂,掉入法阵中后,一道道电光如小蛇一般,四面八方地钻入沙华的体内,啃食她皮肉筋骨乃至五脏六腑中的神力。这刮骨剔肉、远胜凌迟的酷刑彻底击溃了沙华的神志,使她如死尸一般平静掉落,任由周遭雷光点火折磨。
逐渐下落,逐渐下落,沙华终于掉出了法阵,空洞的眼睛看着被留在阵中的神力。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神力,洁白的耀着金光,虽微小却有着不可直视的圣洁。可沙华此刻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心神随着身躯一起,堕入无边的深渊。
七天后。
冥界
狱鬼洲
一滴,两滴,沁凉的液体从唇舌处滑入,滋润着沙华干枯的咽喉,一股股不知名的灵力不断涌入她的体内,使她渐渐恢复了知觉。
沙华缓缓睁开了眼,一个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正怀抱着给她喂水,眼睫交接的瞬间,沙华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一张在神界绝不会看到的面孔。神界普遍面相平和,眉眼绵长,给人以温润仙逸之感。而眼前此人,鼻梁高挺,眼眶深邃,棱角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如帘幕般低垂的睫毛下的赤瞳,如家纹一般标示了他的身份。
“魔族!”沙华用尽全力猛推了他一把,却未能动他分毫,反倒让自己身体又瘫软起来。
“嗯。”那人并不理会,只是继续抱着她。
沙华见挣扎无用,而那人又给自己输送灵力,应该是没有要杀害自己的意思,便稳下心来打探情况。
“这是哪?”
“冥界,狱鬼洲。”
“我昏过去了多久?”
“七天七夜。”
“是你一直在给我输灵力?”
“嗯。”
“你怎么找到的我?”
“天虞山,你掉下来,我接住了。”
“你可知我是谁?”
“白袍金纹,瞿如一族。”
“你明知我姓瞿如,那为何还救我?”
“为我族类。”
沙华心中大惊,但也料到了七八分。从小自己与同龄孩童容貌相异,她便猜测自己父亲不是棠梨口中说的某个上神,加之那人以魔族之身给自己输送灵力而自己毫无排异之感,沙华登时恍然大悟。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亲眷为何不置一顾、姨母为何喊打喊杀、众神为何敬而远之...这样一个身世,这样一种血统,难怪天地不容!
不清楚,还是不清楚,神界怎会容忍这么多年,母亲当初又是怎的会和...
母亲...母亲!
七日前那血淋淋的记忆又涌入沙华的脑海,恍如昨日,触目惊心。
那人见沙华状态不对,连忙减少了灵力输送,让她气脉平稳下来。
“凝神!”一声呵斥从他口中传来。
沙华只得控制自己情绪,使自己镇定下来。
待沙华灵力稳定后,那人将她轻放置枕席之上,说道:“饭食在外厅,自取,我明日再来,不要乱跑。”
沙华虚弱地点点头。随着情绪稳定,从前一些被遗漏的疑点渐渐被沙华所发觉。
瞿如朱厌为何不加审讯直接定我的罪并要就地正法?
她住在方壶之境,为何夜半时分会出现在母亲寝宫?
为什么我那个晚上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沙华瞪大了双眼,陷入无尽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