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双？”秋燎朝屋内喊道。
等到他赶到屋中时，见梦双正伏在床上大哭着，身侧的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林阿婆。
“阿婆，你醒醒——”
林阿婆轻声咳了咳，连带着身体上下喘动，明明是很小的动作，却像是将整个身体的力气都用光了。
“阿婆——”秋燎喊了一声，“是那个黑雾团么？”
林阿婆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雾团倒是未伤我，只是我——”眼泪从眼睛缓缓落下，她将目光移向身旁趴着痛哭的女孩身上。“我有病在身，被冲撞到，咳咳——”
待林阿婆从咳喘中缓过神来，再开口时已是一片悲怆。
“我走了，小双可怎么办啊。”
林阿婆说话的这一片刻里，秋燎仔细感应了一遍。
林阿婆的身上确实没有被伤害的痕迹，只是他从中寻得了一丝黑色的雾气，并不像是方才才沾染上，倒像是陈年的旧雾，好若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他的手抚上林阿婆的肩，想要将那陈年的黑气给逼出来。
奈何，那雾气看不见摸不着，如果游窜起来，钻进皮肤下，就更寻不到，更别说将它逼出来。如果是将将沾染上，他方能有个解法，现在这样，已无力回头。
除非...
可是现在压根不可能实现。
林阿婆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后气若游丝，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小双——”她用手指指了指床边的女孩，又恳切地看向秋燎。
秋燎懂她的意思。
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彼此早已成对方最惦记的一部分。若是林阿婆就这样没了，小双那孩子，要如何是好？
他握住林阿婆那双枯木一般的手。
从前的从前，记忆中，也曾有过一样一双枯木般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
后来那双手在他的心里逐渐变凉，僵硬。而后永远地消失。
“小双...今后我带着，阿婆。”
林阿婆方才强睁着那一双眼，就是为了等他的这一句话。
秋燎刚一说完，林阿婆的身子猛地舒出一口长气，像是将身体内的最后一段气全数舒出去。
梦双扑到林阿婆的身上，嚎啕痛哭。
“梦双。”秋燎轻轻将梦双从林阿婆的身上抱起，将林阿婆已经不再动弹的手塞入她的手中：“记住这双手。”
“是你的奶奶。”
“是一个好人。”
-
梦双伏在床上哭了很久。
秋燎站在一侧，一言未发。
这么大的孩子，其实真的说起来，不会理解死亡的含义。
会被吓到，会以为床上的人只是睡着了。这个女孩应该也不会例外。
但是没过多久，秋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面前这个女孩，意外地成熟。和之前所看见的孩子都不同。
她先是伏在那痛哭，而后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秋燎以为是累得睡着了。
想要将女孩轻轻地从床边换个位置，然而刚一走近，见梦双将那双枯木似的手握在手心里，手指因用力失去血色。
嘴唇轻轻贴在上面，摩挲着。
秋燎坐在房子中间的板凳上，眼睛看向床边的两人，眼睑半搭，睫毛淡淡垂落下来，遮去一半的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