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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罗多尔夫的这种担心渐渐地感染了她。起初,爱情使她陶醉,除了爱情她什么也不想。可是,现在爱情成了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担心会失去它,即使是一点点,或者受到打扰。每次她从他那里回来,总是用不安的眼光向四周张望,注意在天边经过的每个人影和镇上每扇有人能从那里看见她的窗子。她留神地听着脚步声,叫喊声,犁地声。她有时会忽然站住,脸色比在她头顶上摇晃的杨树的叶子还白,抖得比那些叶子还厉害。一天早晨,她正这样回家去,忽然发现有支马枪的长枪管瞄准了她。枪管是从一只小木桶边上斜着伸出来的,木桶的一半埋在一条沟边的草里。爱玛吓得快昏过去,但是还是往前走。这时候,一个人从木桶里跳了出来,好像从玩偶匣里跳出来的玩偶一样。他的护腿套一直扣到膝盖那里,鸭舌帽戴得很低,几乎要遮住眼睛,嘴唇抖动,鼻子通红。这是比内队长,他潜伏着想打野鸭。

“你应该远远地就说话!”他叫道。“一个人看见一枝枪,总该招呼一声。”

收税官这样说,是想掩饰他刚才的惊慌,因为省长有命令,禁止在船上以外的地方打野鸭。比内先生虽然一向遵守法令,现在却违犯禁令。因此,他时时刻刻都好像听到乡村警察的脚步声。不过这种不安的心情反而引起了他的乐趣。他一个人待在木桶里,为自己的好运气和巧妙办法暗暗得意。他一看到是爱玛,仿佛心头的重担给卸下来了似的,立刻开始交谈:“天不热,还挺凉呢!”

爱玛没有回答。他又说下去:“你出来得这么早?”

“是呀,”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刚从奶妈那里来,我孩子在她那里。”

“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呢,我像你看到的这样,天刚一亮,我就来了,可是天气是这样的糟糕,除非鸟的羽毛正好在枪口……”

“再见了,比内先生。”她打断他的话,同时转身走掉了。

“夫人,为你效劳。”他用干巴巴的口气说。然后他又钻进他的木桶里。爱玛后悔这么急急忙忙地离开收税官。他一定会做一些对她不利的猜想。关于奶妈家的说法是最坏的借口,在雍维尔每个人都知道小包法利一年以前就回到父母身边来了。此外,在这附近没有人居住,这条路只通向于谢特,因此,比内会猜得出她是从哪里来,他不会保持沉默,他会说出去的,这是肯定的事。她一直苦思冥想,设法编造一些可以想得到的谎话,直到天黑。同时那个身挂猎袋的蠢货不停地在她眼前出现。晚饭以后,夏尔看见她闷闷不乐,便想带她去药剂师家散散心,而她在药房里看到的第一个人又是他,这个收税官!他站在柜台前面,映着红色的大口瓶的亮光。他说:“请给我半两(这里指一种古两。)硫酸盐。”

“朱斯坦,”药剂师喊道,“把硫酸盐拿给我。”

接着,他对想上楼去奥梅太太卧室的爱玛说:“不,不要上楼了,就待在这里,她马上下来。你在炉子边烤烤火吧……对不起……你好,大夫(药剂师非常喜欢说“大夫”这两个字,仿佛这样称呼别人,自己也增添了几分体面似的)……可得小心别弄翻了研钵!你最好去小客厅搬几把椅子来,你知道客厅里的扶手椅是不能随便搬动的。为了把他的扶手椅放回原处,奥梅急匆匆地奔出柜台,这时候,比内又向他要半两糖酸。

“糖酸?”药剂师轻蔑地说。“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是什么!你也许要的是草酸吧?是草酸,对不对?”

比内解释说,他需要一种腐蚀剂,准备自己配擦铜水,用来除去各种不同的打猎用具上的锈。爱玛听了不禁全身一阵哆嗦。药剂师说道:“确实如此,天气不好,因为潮湿的关系。”

“不过,”收税官露出狡猾的神情说,“有些人是无所谓的。”

她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再给我……”

“他难道不走啦!”她想。

“劳驾,再要半两松香和松脂,四两黄蜡,一两半骨炭,用来擦我的一套装备的漆皮。”

药剂师开始切蜡,奥梅太太下楼来了,她怀里抱着伊尔马,身边跟着拿破仑,后边跟着阿塔莉。她在紧靠窗口的丝绒长椅上坐下来。小男孩蹲在一张凳子上,他的姐姐在她的爸爸身边,围着枣子盒转。做爸爸的忙着装漏斗,塞瓶塞,贴标签,包小包。在他周围没有人说话,只是不时地听到天平上砝码的响声,还有药剂师指点他的学徒的低低的说话声。

“你的小宝宝怎么样?”奥梅太太突然问道。

“别出声!”她的丈夫正在一本帐簿上记帐,大声说。

“为什么你不把她带来呢?”奥梅太太又低声问道。

“嘘!嘘!”爱玛用手指指药剂师说。不过比内一心在看帐单,也许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终于走了,于是爱玛如释重负,叹出一口长气。

“你的呼吸好有力!”奥梅太太说。

“啊!因为天热!”她回答说。第二天,他们考虑怎样安排他们的幽会地点。爱玛想送一件礼物来收买她的女佣人,可是最好还是在雍维尔寻觅一处隐蔽的房子。罗多尔夫答应去找。整个冬天里,一个星期有三四次他在黑夜到花园里来。爱玛故意取下栅栏门的钥匙,夏尔以为是丢了。为了通知她他来了,罗多尔夫对着百叶窗撒一把沙子,爱玛就立刻下床。但是有时候她不得不等待,因为夏尔喜欢坐在炉边闲聊,而且说起来没完。她焦急得要命。如果她的眼睛能够做得到的话,会把他抛到窗外去。最后,她开始她夜晚的梳妆,然后拿起一本书继续安安静静看下去,她像看得十分有趣似的。可是夏尔已经上了床,叫她睡觉。

“来呀,爱玛,”他说,“该睡了。”

“好的,我就来!”她回答说。但是,因为蜡烛光使他张不开眼睛,他朝墙转过身去,立刻就睡着了。她屏住气,微笑着,心突突地直跳,穿好睡衣,溜了出去。罗多尔夫穿了一件很大的披风,把她全身裹了起来,胳膊搂住她的腰,一句话也不说,把她带到花园的深处。他们到了棚架底下,坐在莱昂坐过的那张木棍已经烂掉的长凳上。在过去夏天的傍晚,莱昂曾经坐在这里,充满柔情地望着她,现在她几乎一点也不想他了。星星透过落了叶的茉莉枝条闪光。他们听得见身后河水流动的声音,不时地在河岸上还发出干芦苇的格格的响声。

在黑暗中,到处都有鼓起来的一丛丛的树影,有时候同时抖动,耸立,接着又弯下,好似黑色的巨浪,涌向前,要淹没他们。夜间的寒气使他们俩搂抱得更紧,嘴唇间叹出的气更有劲,他们勉强能隐约看见的眼睛显得更大。一片静寂,低声说出的话落到他们的心灵深处,清脆响亮,不停地振动回响。遇到夜里下雨,他们就躲到车棚和马厩之间的诊室里,她点起一根她藏在书后面的厨房用的蜡烛。罗多尔夫待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他看到书橱和写字台,最后是整个房间,激起他很大的兴趣。他忍不住拼命取笑夏尔,爱玛觉得很尴尬。她希望看到他能更严肃一些,甚至出现什么情况的时候,更加紧张一些。就像有一次,她仿佛听见在小路上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她说。他吹熄了蜡烛。

“你带手枪了吗?”

“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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