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咸鱼走后古斯塔夫森也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他的整个胸腔和腹腔都被咸鱼暴力的打开,他托着自己的肠子慢悠悠的走着,隐约间还能看见跳动着的心脏。
这一幕对封铭钦来说着实有冲击力,他退了两步,带上墨镜后道一声告辞便匆匆离去,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吐。
宿罗刚想转头去看,便被危封拧回去了,“看了我怕你吃不下饭。”
“生长,复原。”
随着话音落下,古斯塔夫森的眼睛泛起一阵迷人的绿光,而他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缓慢的愈合。
“庞珣和你是什么关系?”
古斯塔夫森半天没有反应,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他是个杂种。”
“啪!”
咸鱼甩手一巴掌,这回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古斯塔夫森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方式不对,和普通人说话应该拐弯抹角的说。
“他的母亲是我这一族的祭祀,他的父亲是一个普通人。”
“言咒一族不是不能与外人通婚吗?”
“他们都死了,我杀的。”古斯塔夫森的语调没有起伏,一直都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
他的嘴动了动,一颗牙被他吐进垃圾桶。
“我更好奇你为么把他们全杀了?”
“为了力量。”
言咒一族有个奇怪的特性,每多一个族人时他们的力量都会衰弱,反之亦然。
危封虚着眼,他不是很喜欢和言咒一族的人打交道,因为他们说话的时候总是平铺直叙,跳过过程直接结尾。
咸鱼也很讨厌。
所以相当一段时间里古斯塔夫森的脸都是肿的。
“我可以回去了吗?”
“我很好奇你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到那些被你杀了的人?”
“不会。”
咸鱼一时语塞,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古斯塔夫森则慢悠悠的走了,反正他又不用进食。
他也知道在场的没几个对他抱有好感,言咒一族对语言上的细微变化总是敏感的。
他回到房间里,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单独的浴室和一盆兰花,还有一口棺材以及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古斯塔夫森坐在棺材板上,抱着那盆兰花悠悠的便开始自言自语,没人喜欢听他讲话,但这些植物可以。
而这口棺材,哪天他死了起码一个地方能让他安静的烂下去。
他慢慢的说着,用言咒一族特有的语言平铺直叙着,讲的多是些他小时候的事,因为不多拿出来讲讲,他自己都会忘记掉。
讲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了,他现在很累,因为脖子上那个限制他能力的项圈,每次使用言咒的时候都要消耗他大量的精力,他索性抱着那盆兰花打开棺材躺了进去,然后又把棺材盖上。
他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就被吵醒了,他只是认命搬睁开眼,从棺材里坐起来等着咸鱼说些什么。
但来的人不是咸鱼。
他看着塔帕塔拜,等着他说些什么。
“你已经一周没进食了,就算是言咒一族也是需要进食的吧?”
古斯塔夫森摇摇头,“我不需要。”
“你就真的想直接饿死然后烂在这棺材里?”
古斯塔夫森抿着唇,这句话的语气更深层的意思是‘你不要不知好歹’。
言咒一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疾病,因为他们听话总是全听进去。
所以咸鱼从来不在他面前说让他去死之类的话,因为他真的会去死。
因为他和咸鱼签订了契约,所以咸鱼的话他全部都会听。
但是古斯塔夫森依旧摇摇头,他不喜欢人类的食物。
“那好吧。”塔帕塔拜推了下眼镜便退出房间。
古斯塔夫森坐在棺材里发了会呆,他眼前有个数字,别人看不见的数字,那是他剩下的寿命。
还剩下一个小时。
“……”
古斯塔夫森抱紧了一边的兰花,这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他吃力的盖上棺材板,有的时候能一个人安静的赴死也挺不错的。
……
……
古斯塔夫森从房间里走出来不过变得和昨天有些不一样。
变得比昨天看起来更为冷漠。
咸鱼此时正在给昔拉换药,一抬头就发现古斯塔夫森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我好好看吗?”
古斯塔夫森点点头。
“看够了就滚。”
依旧是点头。
古斯塔夫森回到房间里,凭着刚才的印象,拿着素描本在上面修改。
那素描本上画的是咸鱼。
每当古斯塔夫森死亡一次后,他又会重生,不过图片类的信息会全部忘记,只剩下文字。
但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因为没必要。
他拿起那盆兰花,仔仔细细从里到外都看了一遍,这是他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但显然他现在没有什么话想对自己的朋友说。
“……”
他躺在棺材里,慢慢的蜷缩在一起,他咬着手指,半睁着眼,一股厚重的名为孤寂的东西笼罩着他,他想去自己母亲说过的话,他要好好的活下去。
但哪天主人让自己去死,那该怎么做?
古斯塔夫森紧紧的咬着手指,睁大眼睛,身上开始冒出很多冷汗。
他现在就像一个指令错乱的系统。
“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
他抱着脑袋,用力的往下撞,没两下便撞的一片血肉模糊。
血逐渐覆盖了眼睛。
他睁着眼睛,紧紧的抓着头发,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小羊羔。
他到底要怎么办……
但是全世界的人的想他死……
“……”
他张着嘴想发出声音,但只是不连串的呜咽声。
没人告诉他要怎么办。
“……”
接着他神情一变,变得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仿佛刚才发疯的人不是他一般。
“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还不能死。”
他咬着手指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语速极快,根本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然后他吃力的爬起来,得洗个澡再把伤口包扎一下。
在浴室里,有一面全身镜,古斯塔夫森浑身赤裸的站在镜子前,看着身上的纹身。
那是一条蜿蜒在他身上的紫色的蛇形纹身,从左腿一直到右脸上。
他盯着脖子上的那个图腾,一只手不自觉的抚摸上去,那是他母亲亲手纹上去的,他做为言咒一族的一员的证明。
而现在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和那位祭祀了。
古斯塔夫森一双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镜子,他有预感,很快就能和她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