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看着七朵几人的背影,气得直跺脚,“这小短命鬼,真是花钱的钻子哟,这一天到晚花钱像淌水一样,何时是个头哟,死了倒干净。”
杨氏匆匆从东厢跑了过来,恰好听到赵氏的骂,暗暗冷笑。
好个嘴毒的老婆子,没人性!
“娘,六郎这又怎么了?怎么还叫上爹和德银了?”杨氏走近去,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问赵氏。
“这次可能险,嘴唇都乌紫了。”赵氏咂嘴。
面上毫无悲痛之色,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儿,仿佛六郎不是她的孙儿一样。
家里孙子多,六郎从一生下来就有病,花了不少钱,赵氏怎会喜欢。
她有时甚至恶毒的希望六郎早早的病死,这样家里少花钱。
“唉,这次不知要多少钱花呢。”杨氏唉声叹气。
“反正家里没银子让他糟蹋,就看他有没有福气了,要是有福气的,就赶紧打一个喷嚏好起来。不然,也怨不得我们,要让我们家掏几百两银子,那简直是笑话。”赵氏撇嘴,冷漠的说。
杨氏眸子里闪过冷冷的讽意,老妖婆可真够心狠的,宁愿守着银子,也不要人。
“娘,要是早分了家,也就没这些事儿。”杨氏说道。
赵氏三角眼斜她,不悦道,“要早分了家,那三十亩良田和铺子你给我啊。”
“娘,李嫂是自家人,多少聘礼和彩礼还不由她说了算,就算分了家,这些东西娘您不愿意给大哥大嫂他们,他们还能怎么样?”杨氏不以为然的撇嘴。
赵氏眸子一亮。
没错,是这道理。
就算分了家,聘礼和彩礼也得经老娘我的手,想把多少给老大,还不由我说了算。
赵氏猛得拍了下大腿,万分后悔道,“啊哟,早知这样,就不该让你爹和德银跟着去。
万一到时需要银子,你爹面皮薄,谁知会不会在徐氏的撺掇下跑去借银子哟。天啦,要是这样,那我们家里的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哟!”
她越想越有这可能,急得在原地直打转转,恨不得生出翅膀去追谭老爷子他们。
杨氏眸子转了转,想着赵氏的话十分有道理。
“娘,您别急,我有法子。”杨氏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什么法子,快说。”赵氏赶紧催。
“娘,要委屈您一下,您装做身子不舒服,我让三郎和二郎借牛车去追他们,喊爹和德银回来,让三郎二郎陪着大哥一家去镇上,到时有啥情况,也好让三郎他们回来报个信。”杨氏拉了赵氏进屋,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说了。
赵氏愉悦的抚掌,“好,就这样办,啊哟哟,我这头痛啊。”
话音刚落,她就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然后背倚门框,面现痛苦之色。
杨氏眼角抽了下,老太婆可真会装。
“二郎,三郎,你们快来啊,奶奶不舒服呀。”杨氏扯了嗓子对着东西厢喊。
三郎第一个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二郎稍磨磳了一会儿后,也从屋里出来,摇摇晃晃走过来。
二郎看着哀声叫唤的赵氏,眉毛往一块拢了拢,“奶奶病不是好了么,怎么又不舒服。”
“二郎,瞧你这话说得,奶奶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天天操持家事多累啊,这不舒服很正常。对了,二郎,你和三郎快去追你爷他们,说奶奶不舒服,让你爷和二叔回来一趟。”杨氏瞪了眼二郎说道。
三郎有些犹豫,“娘,爷爷和爹是陪六郎看病了,要是回来了,六郎怎么办?”
“你傻呀,是六郎重要还是奶奶重要,六郎那儿不还有大伯大娘嘛,不行的话,你和二郎陪着一起去,快点儿。”杨氏骂。
三郎只好点头,拉着二郎出了门。
赵氏利索的从门槛上起身,对杨氏笑了笑,“还是你鬼主意多。”
杨氏正色道,“娘,我这可不是鬼主意,是为了咱们家的好主意。”
赵氏嘴角撇了撇,不置可否的回了屋。
她要好好想想这个家该如何分,可不能吃了亏,还有二霞的亲事,也得仔细考虑,最好能赶紧定下,将聘礼拿到手,这样才安心。
半个时辰后,谭老爷子和谭德银回了谭家,二郎三郎未回,随七朵一家人去了镇上。
回到上房,谭老爷子见赵氏面色红润的坐在太师椅上,不禁拧了眉,“老太婆,你这不是好好的嘛,三郎怎说你身子不舒服?”
“孬东西,我要不找这借口,你和德银能回来嘛。”赵氏狠狠啐。
“怎了?”谭老爷子不解的问。
他现在脑子里还在想着六郎那张可怜的小脸,心里有些难受。
经了上次吴家一事,他也发现六郎十分聪慧,若养好了身体,将来说不定也是个有出息的,能为谭家挣体面。
他是真心想陪着六郎一起去看病,想亲眼看着六郎好起来,现在见赵氏撒谎骗自己,有些不悦。
赵氏狠狠瞪了谭老爷子一眼,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啊哟哟,我的老头子嗳,这到关键时候你这脑子怎转不过来呢。
上次我和你说得话,你难道忘了吗?六郎的病这样凶,不知要多少银子往里面砸,到时你难道要卖了咱们这片祖屋不成?
我特意将你和德银喊回来,赶紧商量商量怎么分家吧,趁着老大还没开口要银子前,赶紧将大房分了出去。”
谭德银看向杨氏,眸中有赞赏,猜到这主意应该是她出的。
杨氏得意的动动嘴角。
谭老爷子却面色一沉,怒拍了下桌子,骂,“老太婆,你说出得什么鬼主意,六郎如今生死未卜,老大两口子急得像什么一样,我们这做上人的,不但不在一旁帮衬着,反而在背后给他们使绊子,想将他们推去一旁,这也太缺德了吧。
要是被外人知道,我这脊梁骨还不被人戳弯啊。”
“呸,你说得道理我们谁都明白,那我问你,要是老大等会儿回来向你要几百两银子,你该怎么办?”赵氏恨恨问道。
谭老爷子想反驳,可是无言相驳,只得沉默。
是啊,几百两银子,该从哪里出呢?那些银子可是万万不能动的,要是拿了出来,往后家里的日子可怎么办?
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此时分家明显不厚道,可是不分,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个大难题。
怎么办?
“爹,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们要将大哥他们分出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全家几十口人还得要吃饭过日子,我们自然不能为了六郎一人,而舍了这些人的性命而不管不问。
爹,此时分家,远比等大哥开口要银子后分好。要是大哥要几百两,咱们家出不起,到时六郎有个不妥,庄上人骂得更难听,而大哥大嫂不当家不知咱们家的难处,同样会恨您不出银子。
分家后,要不要卖田卖地为六郎治病,那是他们的事儿,与爹您无关。且到时我们可以对族长说,分家是早就决定好的,只不过赶巧六郎生病,但吉日不能改,合情合理,族长和其他人也不能说什么。
大不了,我们到时吃点儿亏,分家时多分些东西给大哥他们就是。”谭德银看出谭老爷子的踌躇,趁机劝。
“不成,分家就要公平,哪儿能多分给他们。”赵氏立马反对。
谭德银看向赵氏,怪怪的笑了笑道,“娘,我说的多分些东西,可不是指田地与家里的东西,而是还有两样东西,你们恐怕都忘了吧。”
赵氏和杨氏都转着眸子在想。
想了好久,她们才想起来是什么,都笑了。
“没错,那两样可是咱们家祖上传下来的,要不是看在他是老大,六郎又生病的份上,可轮不到给他们。”赵氏颇为得意的应着。
谭老爷子有些心烦,其实也决定要分,只是这话就是说不出口。
“老二,你将老三喊来,听听他怎么说。”谭老爷子说道。
不用谭德银起身,杨氏已经快步向屋外走去,步伐轻快。
谭德财很快来到上房,对于分家一事,他也同意。
“爹,我们这个家怎么分,是按人头分,还是按户分。”谭德财问。
“呸,只分老大,你瞎操什么心。”赵氏骂。
“啊,我们不分啊。”谭德财惊讶的问,表情很失望。
他也希望能分家的。
“怎么?老三,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想和我们在一起过日子了是不是,你要是有本事,就给我净身出户,我绝对同意你们一家分出去。”赵氏再骂。
“我没那意思。”谭德财低声咕哝,不再说话。
见两个儿子都同意,谭老爷子想了想,说道,“老二,你还是去镇上看看,看六郎情况怎么样,咱们再做决定。”
要是六郎无事,不用花银子,那可以迟两天再分家,总比现在就分面子上好看些。
谭德银唇抿了抿,说道,“爹,还是让老三去吧,我赶牛车的技术不行,太慢。”
“成。”谭老爷子点头,如何这般对谭德财吩咐了。
谭德财只好再去借了牛车,向镇上行去。
谭老爷子等人在家等消息,并在谭德银的建议下,先将分家的细节给拟定出来,不管最后分不分,有备无患,到时不用着急。
赵氏又想到二霞的亲事,心里不踏实,在一旁建议道,“老头子,老二,你们说要不现在就去和刘嫂说,今儿就给二霞下聘。”
“今儿来不及,刘嫂去林家也要花功夫,明儿应该行。”谭德银应。
“明儿也行,老二媳妇,你赶紧去找刘嫂。”赵氏对杨氏吩咐。
杨氏应了后,匆匆出门。
一个时辰后,谭德财满头大汗的跑进院子。
“爹,不好了,六郎……六郎镇上的大夫都治不了,大哥他们去了县里。”谭德财气喘吁吁的向谭老爷子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