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闫之回来后,已经是第二日,凉溪已经带着祁风去了乡下,他以为这不过是凉溪想带祁风去看看奶娘,便没多想。直到她回来,对待祁风的态度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
经常能发生的是,祁风坐在地上要凉溪陪他玩,可凉溪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祁风发脾气,在地上大喊大叫,直到祁闫之过来抱起他,才好了会。
在晚上,他问凉溪怎么回事,凉溪侧躺在床上,语气很淡,倒是不缺坚定道“闫之,给祁风改性吧”
祁闫之虽疑惑,可因凉溪讲是她父亲想让祁风以后继承凉氏,便点头答应。没多久,便改了族谱,祁风改成了凉风。
那段时间,他以为不过是凉溪的心情不好,所以这些日子才总是心不在焉的,他原想等过了这段凉风的生辰,便好好陪她。没想到一月后,凉溪留下一封信,便没了踪影。
收到信的那刻,原以为是凉溪特意给他写信,不好意思和他聊聊这些日子她的事情。
等他打开,看见信的第一句是“闫之,我熬不下去了”他瞬间后背僵直着,双手紧绷着捏着信纸。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用为了我这样。祁…凉风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不用这样…不用这样的”信纸上面都是湿着的痕迹,他想,她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哭了。
“闫之,我…我…。你将凉风交给我父亲后,你就回四方会帮吧”
祁闫之只看了寥寥无几几句话,便慌忙找着送信的丫鬟,丫鬟是凉溪的这两年的比较喜欢的二虹。她说凉溪将信给她,让她送去给他,便没了,这会可能会在房内吧。
当他赶到凉溪房内时,房里空无一人,他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许久没仔细看过他和凉溪的房间了,祁闫之先是从门外走到床尾。这床,还是凉溪特意定做的,他和凉溪没办喜事。主要是因为凉溪不愿,她说有这些银子和功夫还不如多费些心神帮助那些贫苦困难的百姓们。
他做到凳子上,打开凉溪给的信,翻到第二页。
“闫之,我…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讲,可是不知从哪里开始讲。对了,闫之…我真的很爱你”
祁闫之顿时察觉不对,他应该想到的,凉溪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知道了这些事情,是不会想活着的,他以为…以为有凉风,以为有他,就不会。
等他翻遍了整个凉府和凉城,也没见到有凉溪的身影,祁闫之顿时无力的蹲在地上捂头痛哭,边哭边大骂着自己没用。
这还是他第二次哭的这么痛心疾首,第一次是他七岁时母亲为保护他被山匪击杀倒在他面前时的事情。
这第二次,就是现在。
一旁的管家见姑爷这副样子,也是不好受,小心翼翼问“姑爷,你想想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闻言,他连忙想着。倒是突然想到了一处地方,是他和凉溪一次出门避暑时发现的地方,凉溪还说过,等他们老了,就来这养老。
祁闫之连忙夺过旁边人的马,上了马,快马加鞭朝着城外去。
一旁的下人惊住,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他。
凉溪去的地方,确实是祁闫之想的地方,这里风景及美,有一个小山屋,旁边有树,只是这个季节还没结果,树上光溜溜的。
旁边的土地及其适合种些蔬菜,原本还打算等老了,就和他来这养老。没想到,倒是这么快,只是这次却只有她一个人。
凉溪似是嘲讽地看着旁边小溪照应出自己的样子,满脸的憎恨,她恨及了她,凭什么要闫之替她负责。
她想着想着慢慢泪流满面,抬头在小溪里见到这副样子,连忙用水打脸。
她早就吃了毒药,可要死也起码得死个好看。
等她看完了这里,体内的药效也已经发动,她缓缓走进山屋,躺在唯一的木板床上。
开始还能坚持睁眼,直到慢慢嘴角溢出鲜血,眼睛也困及了,就要闭上。
走了,凉溪走的安安静静,面上倒是带着笑容,像是解脱的样子。
等祁闫之过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样子,凉溪身穿的是一身红色的嫁衣,不知道这是她什么时候做的,衬得她娇如美花。
下人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姑爷跪在地上,小声呜咽着,那哽咽的声音听的实在是让人心疼。
而他们的小姐,身着嫁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
距离凉溪下葬已经是三天,祁闫之整日萎靡不振的借酒消愁。
直到二虹一次说露底,她说公子一次出门后,来府里的客人缇瑛找了夫人一趟。谁也不知道她们讲了什么,只是夫人第二日便去了乡下,听夫人说是去看奶娘,具体的谁也不知道。
有了这疑问,祁闫之连忙让人去乡下找了奶娘回来,只过了半日,奶娘便来了。
“公子…你找我这是做什么”奶娘浑身紧张,不敢动弹问着。她前些日子就收到消息知道小姐已经死了。
“凉溪去找你那次,你有没有说什么”
奶娘连忙摇头否认“没…没有,公子。你放心,我奶娘的嘴可是最严的”
“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医者,我最知道说谎的人的反应”
奶娘被吓的倒是一哆嗦,眼睛转了转又坚定道“姑爷,你要相信我奶娘,小姐可是自小便是我带大的,我怎么会做对小姐不好的事情”她倒是讲着讲着,语气小了些。
祁闫之端着酒一饮而尽,语气伶俐道“凉溪平日对你不薄吧”
她使劲点着头。
“凉溪是怎样的人,你最清楚吧”
奶娘有些迟疑又点着头,见面前的姑爷和平日丝毫不一样,给人一种压迫感,使得她浑身紧绷僵硬着。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你刚才也说了,凉溪是你自小带大的,那你应该知道她的自尊心是最高的。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说,你告诉我”
祁闫之语气时软时硬,吓到了她,她满额头都是汗,嘴角张着又闭上。
直到凉风过来,抱住他,用着奶音喊道“秦婆婆,你怎么来了,你知道小风的娘亲去哪了吗”
见到小少爷,她心里的防建瞬间崩塌,泪流满面道“姑爷,这…这不怪我。都是一个叫什么缇瑛的姑娘用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她说要是小姐问我这些事,我必须要全部讲出来,我也不想这样做的,可是我儿子在她那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奶娘的儿子现今二十四,目前处于无业状态,每天常做的便是在赌场里,偶尔赚到了银子,又去春楼里看望那些他早就看上的姑娘。
她越讲眼泪流得越多,伸手打着自己,骂着自己禽兽不如“我原以为小姐知道了,不过是难过一段时间。可没想到,小姐直接结束了生命”
年幼的凉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眨着眼睛问“秦婆婆,小姐是谁啊”
奶娘一听,连忙伸手抱住小少爷。凉风先是挣扎着,见婆婆越哭越厉害,伸手安慰道“婆婆,别哭…别哭”
小少爷还这么小,她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害了小姐。她真的不是人,这让小少爷还怎么办。
祁闫之听完后,原先站起来的身影连连向后倒着。缇瑛是他在心里一直是妹妹的身份,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二日,祁闫之留下口谕,便回了四方会帮。
快马加鞭,倒是用了一天到了,缇瑛见他回来,满脸高兴,讲还是四方会帮好吧,让他以后还是别出去了。
他一直在四方会帮安安分分呆了大半月时间,直到他们四人聚会那天。
祁闫之喝了不少的酒,桌子上的酒瓶都空了。缇瑛伸手端着酒杯敬着他,又提着往事“闫之,这杯酒我敬你迷途知返,中途回了四方会帮”
听她讲这句话,祁闫之心里的怒火涌起,连连从椅子上站起来,指控道“缇瑛,你为什么要告诉凉溪”
闻言,她身影一晃,满脸茫然问“闫之,我什么都没告诉啊”从凉溪死的那天,她在凉城的眼目就告诉她了,那天,她可是痛饮很多酒,大摆宴席庆祝这一喜事。
潇易一脸不解问“缇瑛,你做什么事了”他能感觉到,闫之自从失踪回来,就变了一副样子。和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原先他还以为是他刚回来,所以比较累,休息段时间就好了。
可看目前的状态,看来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祁闫之道“缇瑛,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缇瑛顿时冷汗大起,站起来连忙要抓住他的手,还没抓到,就见他走远了些。她面色变了下,连忙解释“闫之,你…你相信我,我是为你好,嗯…”
还没说完,她吐出了一口血,潇易和楚逸风连忙要起来,倒是浑身无力趴在桌子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闫之和缇瑛说着什么。
“你以为,我在这待了大半月了,会查不清楚”祁闫之嘲讽地看着捂着肚子,额头上满是冷汗的缇瑛,他道“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只不过是让你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这件事情”
他说着说着,嘴里也是流出了鲜血,倒是面色不变接着讲“其实你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去找凉溪”
缇瑛满脸急切要看他怎么了,可肚子实在是疼及了,像及了骨头碾碎的感觉,只能眼睁睁看着祁闫之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祁闫之慢慢倒在地上,依旧道“她…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本来就因为没救下她而愧疚,你到底,想让我怎样”越讲越激昂,祁闫之怒喊质问道。
缇瑛语气都卑微了许多,祈求道“祁闫之,我求你了,你现在别说话了”他吐出的鲜血更多了,白色的衣袍都浸满了鲜血。
一旁的潇易和楚逸风虽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可也搞清了如今的状况,见她俩如今都不好的地步,满是紧张。
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小,身形也越来越晃,祁闫之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救不了她,所以也救不了我自己”
说完,他仰起头来倒在地上,视线最后看见的是天上的的凉溪,她说,闫之,咱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缇瑛急切喊道“闫之,祁闫之…”
………
等她醒来后,祁闫之已经走了,她步履蹒跚的来到祁闫之尸体旁,终是悔恨。
一直在他身旁哭了两天两夜,直到祁闫之下葬。那天,天下着雨,来的人很多,有很多都是他曾救过的人。
倒是及其象征着他最后讲的一句话,他救的了所有人,可唯独救不了自己。
一直等所有人都走了,缇瑛还在大雨中淋着陪着祁闫之。潇易和楚逸风劝了她好久,都被她怒气冲冲赶走了。
祁闫之,我说我错了,你能回来吗。
这是她在大雨中最后想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