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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往事(9)

李馨安擦干眼泪,悄然叹息一声,薛贵仁的哭声越来越小,她想:他或许已经想通了吧。想到这里,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心情无比失落的慢慢的回到厨房,一边包饺子,一边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她想起有一次薛贵仁端着一瓶牛奶,还把吸管插了进去,然后颤巍巍的向她走来,他拿牛奶的手太过用力,牛奶流了出来落在刚拖完的地上,她顿时怒火中烧,一边朝他冲过去,一边恶狠狠地抢过他手中的牛奶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这个贪吃鬼贪吃鬼,你看,我刚拖完的地又被你弄脏了。”薛贵仁看到她那么凶,当时就哇哇大哭起来。她没有过去哄他,而是一边拖地上的牛奶,一边提高音量,拉长声音怒道:“你把地弄脏了,还骂不得呀!”薛贵仁一边哭,一边伤心的叫道:“妈——妈,”然后停顿了一下,抽抽搭搭的说道,“那——牛奶——我是——拿给——你吃的。”那一刻李馨安完全愣住了,她既为自己错怪了他而自责,又为他的懂事而欣慰。他这句话温暖了她的天空。

还记得那时刚教会他洗碗筷子,有一次他图方便想快一点干完,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然后用拿筷子的手去打开那碗柜,一不小心,那个手的碗就全部掉在地上了,菜碗加饭碗只剩下一个碗没有打烂,她望着地上摔坏了的碗气得对他破口大骂,薛贵仁吓得大气不敢出,耷拉着脑袋,愣在哪里一动也不敢动。她骂完以后还不解气,于是冲过去对愣在那里惊慌失措的他狠狠地打了下去。尽管那时她看到他吓得脸色苍白,眼眸流露出惊恐的样子,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把他打哭了,想到这些她后悔当初不该打他……

贵仁大概是读三年级的时候吧,有一次天黑了他却还没有回家,她煮好的菜都已经凉了,他却还没有回来,她急得四处寻找,到学校里去学校关了门,她沿着他经常走的放学路四处寻找却没有找着。回到家里却看到薛贵仁在吃饭了,她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边骂他,一边在屋外找了一根棍子狠狠的打了他一顿。并警告他下次放学不按时回家就要把他捆绑起来再打一顿。

李馨安想到这些心里更是悔恨交加,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愧对薛贵仁,如今他的亲妈找上来了,以后能够得到他亲妈的爱也算是一种弥补了。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又稍微好受一些。

薛贵仁哭了一会儿后擦干眼泪,然后满怀忧伤的缓缓起身背靠着墙坐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知道这个现实以后自己就必须离开这里而忍不住哭起来吧。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漆黑的屋子里有些斑驳的光亮。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把头靠着墙,双手抱膝,想到妈妈刚才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舍不得离开她,那么多年是她把他抚养大。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他想起有一次因为贪玩没有按时回家,妈妈四处寻找,那时他看到妈妈出来找他,但他怕她打他,他从昏暗的路灯看到妈妈那急急忙忙慌里慌张的样子却不敢出来,而是趁她走远了才回去,回到家已饥肠辘辘,他顾不上等妈妈回家一起吃饭,而是一个人赶紧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要不是因为担心他,她会火急火燎的出去找他吗?她累了一天了还得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找他,想到这里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他暗自责怪当时太不懂事。

他又想起他读五年级的时候学习成绩下降了,四年级考试都是九十多分,但五年级期中考试却是七十多分。妈妈急忙请住在附近的姚祥庆叔叔来辅导他的学习,在掌握了学习方法和技巧以后,他的成绩突飞猛进,从此他成为了班里的尖子生,学习成绩的进步,老师的表扬,同学们羡慕的目光,让他终于有了从未有过的自信。从此以后,她的笑容多了,他的快乐多了,他的幸福也多了,尽管他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但妈妈这份爱足以填满他的内心。

记得有一天天气骤冷,他没有加衣服,没想到后来就感冒了,他看到妈妈为了哥哥和他整天忙忙碌碌含辛茹苦的,不想让妈妈为他操心,每次咳嗽他都捂着嘴或者趁妈妈离得远。原以为喝些热水熬几天就会好起来,没想到感冒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咳嗽就像怀孕一样,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他开始咳的时候,妈妈就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谎称自己是呛到了才导致咳嗽的也就蒙混过去了。他从轻咳到越咳越严重,后来还发烧了。妈妈听到从他房里传来的咳嗽声赶紧过来了,关心的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当时还想硬撑,故意强打精神摇手不承认。妈妈这时不相信他的话了,立即伸手摸他的额头——谎言被戳穿,那时的他,就像一个鼓鼓的气球被针刺破了一样,慢慢地瘫软下去。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背着他往医院赶,记得那时下着大雨,他连撑伞的力气也没有。那把伞在他的手里东倒西歪的。到了医院他们都淋湿了,妈妈急急忙忙跟他挂号,守着他打完针,然后又背着有气无力的他回来。

回来的路上妈妈一边数落他为什么感冒了不告诉她,要是早知道就不会这么严重了,就不会这么吃亏难受了。尽管那时他感冒感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但在妈妈的背上听到妈妈的责备,他却感到好幸福好幸福。

记得有一次,一个附近的好心人看到他穿得不好,于是把他儿子已经穿不得的衣服裤子送给他。尽管别人是一份好心,但她这么做还是伤害了他的自尊,他宁愿穿烂衣服裤子,也不愿意接别人的衣服裤子穿。那个好心人一边从袋子里打开叠好的衣服裤子,一边得意的拿起一件裤子扬了扬笑着说道,你看这一条条裤子,这一件件衣服,哪一条哪一件可都比他身上穿的要好呢。这句话更像是一根刺刺到他的肌肤那样疼痛难忍。他那时很是难为情,尴尬的站在那里羞红着脸看着妈妈。妈妈看到他的表情以后笑着拒绝了那个阿姨的好意,那个阿姨提着那一袋旧衣服裤子走了,走出门的时候却听到她不满的低声埋怨道:“呸!真是不识好歹,给他还不要!”后来妈妈就跟他买了新衣服裤子和鞋子。

他想起妈妈收摊要是碰到卖冰糖葫芦的还会买他最爱吃的冰糖葫芦给他吃。他和哥哥要是闹了意见,妈妈总是偏向他,有一次哥哥抢了他的玩具,他抢不回来于是哇哇大哭,妈妈甚至还狠狠的打了哥哥一顿。晚上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妈妈经常跟他说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什么草有茎,人有骨,做人要有骨气。教他煮饺子的时候,妈妈会说什么敞锅煮皮,盖锅煮馅。还会教他一些生活常识。想到这些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透过月光慢慢地环视着这个屋子,虽然简陋,但很有家的味道,生活上虽然清贫但有家的温馨,日子虽然不富足,但他感到幸福。他弯腰抬起头望着屋外皎洁的月亮,然后收回目光,看着屋子里那一道道月光,妈妈不就像此时的月光吗?明亮但不耀眼。妈妈不就像这月光吗?总是在他无助的时候给他一丝光亮。这个家有妈妈的辛劳操持,有妈妈的爱,虽然不是亲妈但却胜似亲妈。没有谁看出来他其实只是一个养子。想到这些,他的眼泪情难自控的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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