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阁?是什么地方。”
李光宇不解的问,他本想冲少女问,但心知少女是不会回答他的,便对着林三招说道
林三招轻蔑的神情毫不掩饰的说:“你一个九流的私塾学生不知道很正常。整个村子知道的人都不多。妙音阁乃是天下为数不多的大宗门。”
李光宇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内心想着连林静环也进了大宗门了么?不由得内心有一种失落感。
林三招说话本是面对着李光宇,其实是说给他爹李德全听。李德全那里能听不出他对自己的嘲讽之意,这些年他这么的努力无非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不要落后于人。可现在他的如意算盘成空了,怎么能不让林三招自鸣得意呢。不过他很不喜欢林三招那股子自我良好的优越感。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确实不如人家。
“林胖子喝了二两猫尿都堵不住你的嘴,当年我确实对那些缥缈虚无的东西有偏见,只是,,,,”
李德全脸色涨红怒目而视,他并没说下去,自打他爷爷那一代因为修功习法败了李家辛苦几代人聚集的财富,李德全的父亲临死前又曾跟他说过李家应辛勤刻苦以读书为为上。后代子孙不准做那些缥缈无根不务正业的事情。所以李德全对于那些修炼之事颇有偏见。
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让李光宇学习这些。离村三里之外的那个不起眼的小私塾他也只勉强能负担得起。
林三招拿着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酒,将那匹狼崽放的离自己身体远一点的地方,黑狼的血腥是很浓的,没有人习惯那浓浓的血腥味。他的身体摇晃着,醉态又深了几分说:“最近可真是甘蔗出土寸寸甜,好事一件接一件。这匹狼崽子搁平常可不是我这种普通猎户人家能捕杀的,只是运气好被我捡了个现成的。”
李光宇看着那匹狼崽,油亮的毛发,矫健的四蹄即便是死了天生兽性的凶悍依然让人不敢靠近。而来福更是被林三招和那匹黑狼身上传来的煞气逼得走开了。不知为什么每次这畜生遇见林三招就会远远的躲开。
李光宇内心计算着这匹黑狼拿到猎者兽类市场能卖多少钱。
“林叔这匹狼能卖不少钱吧!”
“不多也就十五个银币吧。”
李光宇内心惊叹的默默计算着十五个银币的概念,自己一个月二十五个铜板,十个月才不到三个银币。算到这里内心不由的又是一阵感叹。
林三招的脸上因为酒意变的红润起来,他接着对李光宇说道:“小宇啊,你也忒不争气了。不是我说你,你爹为了你可是搭上了所有的身家。你可倒好被那老头赶了回来。
不过虽然你离开了学堂,我们家今年的对联还是由你来写。别的不说单就你写字的功夫那是村里的老文书都望尘莫及的。本来我还想着你若能在明年帝国的文试中拔得头筹。我和他娘考虑着把我们家静环许配给你,也算的上是男才女貌,唉!只怪的你太不争气了。”
李静环听了,本就淡漠的表情又罩了一层寒霜,气道:“爹,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来做主了。”
魁梧的汉子也不理会身旁少女,若刚才是三分醉意的话现在的林三招已是七分醉意了。为了想在自己老冤家面前展示一下他的优越感,他竟不惜搭上自己女儿的名声了。一位父亲借着酒意当众把自己的女儿打算许配给人家的胡话说出来,只是为了奚落对方一番,这一定是一种鲁莽又荒唐的行为。
林静环在边上气恼的直跺脚,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家,不想在这个不值得停留的地方浪费太久的时间。
原本想着碍于邻居的身份打声招呼便回家了。此时她的处境竟让她非常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了又怕林三招醉的回不了家,不走待在这里却又尴尬莫名。她秀气的眉毛像两条春天的柳叶此时蹙在一起,加上两条优美的唇线上唇微微上翘着,整个人温婉中带着些责怪:“爹你再不走,待会看你怎么和我娘交代,你这是第几次不听我娘的话了。”
有这么个爹也是让她颇为无奈的,她深知自己这个父亲只要一喝酒就会做些不着调的事情。听到他把自己许配给面前这个破衣少年,尽管那只是胡话,但她还是心里极为不舒服。
“我没喝多,差点忘了我的女儿淑秀院出来了的人,马上要去妙音阁学习了,怎么能嫁到他们家里去呢,哈哈,,唔,,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苏秀阁本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学习一些诗书礼仪以及女红的地方。那里有整个烟水最多商贾、贵族的小姐们。天丰帝国传承至今继承了儒家重视礼仪的传统。尤其是那些富贵人家,他们不但希望自己的女儿知书达礼,还要她们学会一些琴棋书画织绣女红的日常本事,这样在出嫁的时候她们才能找到与他们家境相当甚至更富贵的人家。当然有些女子是抱负甚大的,她们不但学习这些,她们琴棋书画,舞剑赏花的能力更不亚于一些有名的才子。
在贵族太太们的眼里,挑选儿媳的标准是异常严格的,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是她们衡量一个女孩是不是一个学识丰富修养得体的小姐身份的最重要的依据。若一个女孩粗手笨脚,邋遢不懂礼数那一定是不能过她们这一关的。
依照林三招一个普通猎户家庭,林静环本是没有资格进入到淑秀院的,皆因她姑父在里面当差。或者说她有个会嫁人的姑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姑姑走了个后门便把她送了进去。
林静环平日里跟那些贵族小姐们相处多了自然是眼光极高的,烟水城里她见惯了锦衣公子豪门小姐,面前这破衣少年自然入不了她的眼睛。
甚至那些穿戴华丽的富家太太小姐们所谈论的都是,江南的织锦、名贵的胭脂、还有那云雾山的养颜茶等等这些上等名贵的日常用品连她都只能有羡慕的份,自个儿都用不上。回到家里再瞧瞧自己周围,荒野的村庄,粗鄙的农人。尽管是从小长在这里她还是有些不习惯的,这种不习惯甚至会延伸的他父亲身上,全身脏乱,粗俗无理。可他还是她父亲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像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一样。
平时在家里她也是绝对不让她父亲踏进她的闺房半步的。生怕他那毛手毛脚的习性弄乱自己房间里整洁齐的摆设。那些景致的绣帕香囊,和自己亲自绣的衣物,以及梳妆台上的花粉胭脂绝对是她的身家性命。
林静环此时使了全身的力气拉着林三招往家里走去。
她不明白的是他爹为什么始终要跟这个家徒四壁的穷苦的一家人纠缠,她更不明白一个在村头被教书先生赶回来的学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即便是他没被先生赶回来在她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写的一首好字,念过几年书的普通人。至于他爹说的在帝国文试之中脱颖而出那是不可能在这个小私塾出来的穷小子身上出现的。她的这种想法不是鄙视对方,而是眼界,以她现在的眼界见识,这里已经没有让她看上眼的东西了。
李光宇看着那个婀娜的身影吃力的拉着醉酒的林三招往隔壁二层小楼走去。暮色里那身影有些单薄又有些陌生。那种陌生感就像是他和对方是两条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线。
此时李光宇脸上异常难堪,更有深深的沮丧感。
李德全难堪的脸色相比李光宇更甚,自己的儿子不如人家丢了脸。更是间接说明自己不如林三招,这个结果他是难以接受的。
如李三招刚才所说的,一个学生一旦被老师赶回来,那么他的名声一定是不好的。也就意味着他的求学生涯就此结束。这无疑是一盆凉水浇下来将不死心的李德全彻底给把那点等他好了之后从新让李光宇读书的念头浇灭了。天要亡他们李家谁又能挡得住呢,这就是天意吧,一个人在天意的面前反抗的力量几乎小的可怜。李德全整个人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几分,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院子里走去。
李光宇怕他伤病在身走路不稳上前要搀扶,却被李德全那具干瘦身体里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给推开了。他回过头看了李光宇一眼,那一眼停留的时间很长,眼神里面仿佛是一个男人的不屈和尊严。他转过头晃动着不稳的身体,一阵风吹来一下子将他的背影卷了进去。突然之间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竟然一下子变的那么矮小那么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李光宇看着这个倔强的背影,他久久未动,这还是自己小时候那一座顶天立地的巍峨大山吗。不知为什么李光宇看着这个背影内心一酸竟是眼泪流了出来。
自己擅自做主退了学,发展到这种局面是他始料不及的。内心对他父亲的愧疚更是让他很难受。
脑海里又浮现出林三招幸灾乐祸的表情,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被先生赶出来的,背着这个不学无术的名声让他百口莫辩。
此时他突然想起王老先生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选择是成长的一部分,而成长便意味着你要为你的选择负起责任。自己选的路再苦终归还得由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想到这里他露出坚毅的表情擦了眼泪,自己要折腾这些委屈只能自己受着。
自从先生多年对他的教导,点醒了他的自我独立意识之后,他便想尝试着对自己的事情自作主张。而不在像以前一味地听从他父母亲的话。
一颗豆大的油灯朦胧的照亮着狭小屋子里一小片地方,透过昏暗的灯光隐约能看出屋内的景象,泥墙上贴着黄色的油纸,正中间放着一个小木桌,李光宇的母亲柳氏此时正弯着腰,将端着的一筐馒头放在桌上。
李光宇赶忙快走两步从柳氏另一只手里接过一个碗,里面盛着的是刚从坛子里夹出的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