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法正杨柏诈降
按照当初定下的计策,曹青从阆中出发走汉昌,沿南江北上,而法正则率领孟达等人兵出阳平关,牵制张鲁主力。
此时关上共有守军三万,乃是原剑阁兵马以及葭萌关降兵精简之后所得。法正到达阳平关之后,跟高沛等人讲述了与曹青分兵攻打南郑的意图。然而要想从此地进攻南郑,则必须先将关外位于沔阳县城的守军消灭!
昔日张鲁数次攻击阳平关未果,便在关外以沔阳县城为根本,又在定军山,天荡山各立一座营寨为犄角,共屯兵三万,防止孟晨出兵阳平关突袭南郑。法正经过了解之后,知道仅以目前的兵力,若是强行发动攻击,势必造成极大损失。即使最终获胜,也难以面对张鲁的反扑,如此一来,非但起不到牵制作用,弄不好还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沔阳的守将乃是杨柏的族弟杨昂,法正在汉中之时曾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他深知,杨昂不比杨柏,此人极为刚硬,是个善于冲锋陷阵的勇将。至少此次随法正一同出征的将领之中,无人是他的对手。只是此人勇则勇矣,却不善谋略。
所以,法正决定先将杨昂诱杀,之后趁着敌军群龙无首之际,发起突袭夺下沔阳县城,与天荡、定军二寨。只是那杨昂不是傻子,如何将其诱杀,需要详细计划才能施行。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法正决定利用杨柏与杨昂之间的关系,使其诈降,将杨昂诱骗至关内,再合力杀之!
其中最关键的角色,就是杨柏,诱杀他的族弟,他会不会有抵触情绪,必须事先探问清楚。为此,法正亲自前往杨柏的住处,与他面谈。
二人落座之后,法正首先开口说道:“多日未见,不知杨将军近来可好?”
杨柏自从被法正设计丢了葭萌关之后,便一直以降将的身份待在阳平关。此前因为粮草不足,孟达等人精简士兵的同时,顺手解除了他的兵权。如今面对法正的问询,苦笑说道:“败军之将,只求保住性命,有什么好不好的。”
法正对于阳平关的一切了若指掌,对于他的苦涩心知肚明。他对杨柏所为,极其不耻,所以问他好不好也只是随口而为罢了。见他如此,法正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入主题道:“我此次前来,是受主公之命讨伐张鲁的。”说罢瞟了杨柏一眼,见他先是一怔,随后便平静下来,等着自己往下说,笑道:“只是这其中有一件难事,还需杨将军从中帮忙。此事若成,将军当立首功,我再在主公面前为将军美言几句,将军出头之日将指日可待。”
杨柏闻言,摇头叹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一无兵二无将,孤家寡人一个,讨伐张鲁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只要能安稳度过此生,我已在无所求。”
法正听出他的话语之中,丧气灰心之极。知道若不给他一点希望,恐怕心中所谋之事,难以成功。眼珠一转说道:“我听说,杨将军的家眷目前尚在南郑,若是将军牵挂,我可以设法将他们接过来。”
杨柏闻听精神一震,直直的望向法正,要说对于如今的杨柏来说,还有什么能让他在意的事情,非他的家眷莫属。他因丢失关隘造成张鲁征讨失败,害怕张鲁因为此事将他击杀,这才在投降之后,安稳的待在阳平关中。至于他的家眷,他相信,以他杨家在汉中的地位名望,张鲁还不会做出祸及家人的事来。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法正要出兵讨伐张鲁,他如今身在敌营,难免为家人担忧。此刻听说法正有办法将他的家眷接过来,怎能不让他耸然动容?激动之下,竟将法正的胳膊一把抓住,颤声说道:“大人若果真能将我的家眷接出,在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法正被他抓的难受,只是杨柏正处于心神激荡之时,他不好多说,回道:“将军先别高兴,接出家眷不难,只是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将军相助。”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杨柏已然听出,法正想要以此为要挟,必须先将他委托之事办到,自己才能与家人团聚。事到如今,在杨柏的心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所以,即使知道法正有逼迫的成分在内,他依旧毫不犹豫的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法正见他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抓着,拿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等到杨柏醒觉松开之后,这才说道:“我说的这件事情就是,希望将军诈降杨昂,将其诱至阳平关内。”
杨柏听后暗吃一惊,知道这是想以自己为诱饵钓杨昂上钩,在将他击杀好减少攻城阻力。如此一来,杨昂的性命必定不保。沉吟了半晌说道:“我的家人全赖族中兄弟庇护才得以周全,叫我诈降不难,只是大人需先将我的家人接过来之后才可行事。”
法正笑道:“这个自然,不怕将军知道,南郑城中有我军细作。只要我的命令传到南郑,即可将将军一家转移到安全之处。只是要想将他们接入关内,则需费一番手脚,毕竟沿途关卡众多,难免会发生意外。”
杨柏听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不见到家人的面,怎么能够确定他们真的安全呢?
法正看出他的顾虑,接着说道:“将他们人接过来确实有些困难,带一封他们的亲笔书信却是易如反掌。一旦将他们转移到安全之所,我可以命令手下求得将军家人亲笔书信一封,与将军报个平安,不知可否?”
俗话说,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法正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杨柏如何还能再提出异议?除了照做之外,还有其他选择么?心中暗叹,也只好对不起杨昂了!
杨柏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不知道大人要我如何行事?”
法正笑着说道:“只要将军一封亲笔书信便可,想必那杨昂也认得将军的笔体。”
杨柏木然的点了点头,昔日共事之时,他与杨昂之间有过公文往来,他的笔体杨昂只要经过仔细辨认是可以认得出来的。于是按照法正的吩咐,杨柏亲自执笔,写下一封意欲献关投降的书信交给法正。
法正得了杨柏的手书,便告辞出来,挑了一个颇为精明的士兵,仔细吩咐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命其送往杨昂的所在,沔阳城中。
杨昂身为守关的主将,如果没有战事发生,他也就无所事事,日常除了练习士兵之外,就是待在家中练习武艺。这一日,他刚刚返回家中,下人就来禀报,说从阳平关处过来一人,自称是杨柏的亲信有要事禀报。
虽说杨柏已经投降了孟晨,只是二人同宗,又都曾在张鲁麾下做事,关系自然匪浅。听说是他的亲信,杨昂吩咐一声将书信留下。
待手下呈上之后,杨昂展开一看,信中确是杨柏的笔迹,大概内容就是昔日被法正用诡计赚取葭萌,自己逼于无奈才率众投降的。如今虽然身在阳平,心中却时刻记着张鲁的恩情,与众兄弟之间的亲情,无时无刻不想着倒戈张鲁云云。接着笔锋一转,说自己经过长时间的忍辱负重,终于取得了孟达等人的信任。加入到轮值守关的行列,三日之后,就是他独自驻守关隘之时。他准备于那天献出关隘,以弥补之前丢失葭萌关的过错,重新投到张鲁帐下,与兄弟家人团聚。
杨昂拿着书信,反复读了数遍,只觉信中所述十分诚恳,言辞之间有颇多悔意。寻思片刻,传令将军中参将副将叫来商议此事。
众人到齐之后,将书信传阅一遍。一名参将说道:“杨柏将军既已投靠敌军,需提防其中有诈,仅凭一封书信,实难令人相信。”
杨昂不置可否,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其余的人虽然也有相信此事为真的,但是绝大多数都同意那员参将的说法,觉得此事极不可信!
杨昂沉吟了半晌,说道:“仅凭这封书信确实难以教人相信,只是一旦此事为真,岂不白白丧失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
先前说话那员参将听罢,分析说道:“既然杨将军具有独自轮值的机会,假如此事为真,可在杨将军轮值那天,派遣一名细作,与其当面洽谈。抢夺关隘也不差这几天的时间。”杨昂听罢,点了点头,觉得如此行事,最为稳妥。接道:“此事便由你负责,务必弄清真假。”说完挥了挥手,将众人散去,独自坐在厅中,再次拿起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按照信中所说,三日之后,便是杨柏独自当班的时候,那员参将亲自到军中挑选了一个颇为精明的校官,前往阳平关偷见杨柏。由于两军始终处于对峙状态,为防细作混入,双方都禁止常人出入。所以那员小校到达关外之时却不敢过分靠近,偷眼观瞧,只等杨柏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