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鱼？你说的该不会是好几天前江南进贡的那个吧？”唐坤诧异地看着他，心说这鲍鱼都到了多少天了。转瞬一想这皇城这么富庶，怎么也不可能没有买海鲜的，宫里能进到什么新鲜海鲜也很正常。
他却没想到如林居然点头了，“主子往日里最喜欢江南特供的鲍鱼了，早饭午饭的时候都要吃。每回江南那边供上一次，主子几天就吃完了。”
唐坤一听就胃里就开始泛酸水。还吃几天？那玩意儿运到这儿都要臭了吧！这厮是要毒死他吗？唐坤觉得他已经和这个小太监关系不错了啊？
或者难道说古代的冷冻技术已经这么发达了？唐坤感觉他的认知被颠覆。他冷静了一下说，“你拿来给我看看。”他十分保守地说。
结果没多久如林端着一个盒子就回来了，唐坤伸着脖子往里一看，愣了。
“鱼干？”唐坤瞪大了眼睛，那个精工细作的盒子里面，齐齐整整地躺着七八条三寸长的咸鱼。一条一条都瞪着毫无生气的眼珠子，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不就是小鱼干吗？
如林奇怪地看了他一样，太子这可不像什么高兴的样子。“是啊？主子不喜欢了吗？”太子最喜欢小鱼干，以前每回江南上供的时候太子都特别开心。难道太子大病一场口味变了？
“不是，你管这个叫鲍鱼？”唐坤指着那死不瞑目的咸鱼哈哈大笑。
如林感觉自己挺无辜的，这不是都这么叫吗？但他一个奴婢，不能去反驳主子。于是就不说话了。
唐坤自己在那笑了半晌，见没人搭理他，感觉有点尴尬，咳了咳正色说，“那你留一点给我吧。”小鱼干还是可以的，至少有味道。
唐坤这才知道原来在古代咸鱼是一种非常贫民的食物，原本是海边的居民担心打来的鱼坏掉了于是就把它腌制起来。有一次春耕的时候太子伴驾，春耕的吃住都是在农庄里，吃的也是一般农庄菜，意在体察民情。太子就意外地尝到了这种平民食材，至此是念念不忘。
后来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被洪州府的人知道了。这个好拍马屁的洪州府知府就马上命人在进贡的时候都偷偷给太子爷供上一份，至此这就成了习惯。
唐坤听着挺好笑的，又觉得这些个官场上的家伙真都是妙极了。居然拿咸鱼来拍太子的马屁。
唐坤白天出了口恶气，心情松快，这一晚上就吃了不少。
如林看着也是心里一松，“主子明天想吃点什么？奴婢去嘱咐小厨房准备。”如林觉得只要是知道了太子的偏好，太子还是挺容易喂饱的，于是就直接问了他自己明天想吃的东西。
唐坤想了想，还真想吃一样东西，但他有点迟疑，于是他先试探着问了一下，“这里有那种酸酸的腌白菜吗？不咸的那种。”就是酸菜。
“有。”如林忙点头，“主子说得是酸菜吗？”
“嗯，”唐坤感觉太实在是太小看古代人了。这东西都是从古代来的，只要足够年代，古代当然会有，“我要吃酸菜饺子，多切点蒜。”
“是。”如林拿出一个小本本，用炭笔记了起来。
唐坤也来了劲，“我还要一个酱肘子，要给我切小块，要软嫩的！”
“是。”
“你再给我弄一个海鲜汤吧！不要起糊的，要清汤”
“是。”
“再给我弄个炸土豆，要切成条，”唐坤想，番茄应该是后来从西域通商进贡的，现在可能还没有，于是就说，“再弄点椒盐，就是花椒和盐往一块炒。”
“主子，土豆是什么？”如林正在小本上记着菜谱，赶紧叫住他。
额？这是世界居然没有土豆吗？唐坤愣住了。他看着如林困惑的脸，难道土豆这种东西太贫民了，所以没有人会上供？“啊，我在话本里看到的……”唐坤感觉如林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实质的无语，嘿嘿一笑。
如林收回了眼神，决定他以后有时间了要让小厨房总结一份太子喜欢的食谱——独特的食谱。
如林可真好！唐坤想到能吃到那些想吃的菜，心情就更好了，怪不得原来那小太子那么亲近他，如林多贴心啊！他要找个秘书就要这样的！唐坤现在看他们家大总管是越看越顺眼，突然就说，“如林本宫要给你涨月利！”
哎？如林愣住了，他太没明白他家太子爷这什么路子。
“林林，告诉爷你每个月月利多少钱？”唐坤大方地拍着如林的肩膀。
“十五两左右。”如林老老实实地说。
“嗯，”唐坤点了点头，“那我再给你长五两，每月二十两。”这过日子细水长流，他也不能一口气给他涨太多，他这回就给他先涨个整数吧！
如林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让太子学会这种信口开河，“主子，这事不太妥当。”
“怎么不妥？本宫一介太子还不许给人涨钱了？”唐坤有点不悦，他还没见过这种人。你是老大我是老大，老大要赏你，你不要就算了怎么还打老大的脸呢？
如林淡定地看了他一样，“主子说了，让如林在主子脑袋不清楚的时候劝诫主子。”
唐坤感觉心头一哽，自食其果了是不是？他喷了口气，说，“那你给本宫说说这里头都有什么规矩？”他心里念叨着给自己压火，他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当着人的面要给大总管面子，不能随随便便就掐大总管的脸。
“主子打赏下人，可以一次打赏很多银子，但不能随随便便的给宫里的人涨月银。”如林跟唐坤讲道理的时候可从来不怵他，“宫中的每个位置都有个人的花销进账，您想，主子今天给如林每个月涨了五两，那么一年下来就是六十两。六十两对于东宫用度来说不算什么，对内庭司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啊，今天主子高兴了，想给如林涨钱，明天主子又看那扫地的活干得好，又想给他涨钱。这一来二去，东宫的花销就要涨上去了。东宫都是主子的，主子想花多少花多少。但总有一天，当您的奴才们的月银接近了皇上身边大公公们的月入。那到时候皇上会怎么想，那宫里的人又要怎么看主子？”所以这五两银子，办的却不是五两银子的事。
还真是个小束口袋子！看钱看得那么紧！
唐坤点了点头，还是听懂了，“嗯。那你的赏赐没了。”唐坤报复性地扎他心。
如林暗自撇了下嘴。
唐坤夹起一块豆腐，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想法，忽然发现这话确实很有道理，而且如林在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还看得特别清醒。然后他就看如林就更顺眼了。这后宫里要是每个太监都像如林这样，我大明日后怎么可能那么多鸟事？唐坤啪地撂下筷子，回头感动地跟他说，“如林真是本宫的贤臣啊！”
如林是面皮抽动了一下，“主子。”
“我慎言。”唐坤扭回头，觉得当一个好老大还是需要很大的包容心的。
“殿下。”门外一个宫女敲门通告。
“进来。”唐坤便招呼她进来。
“皇后娘娘方才派来人说，后日午后要来东宫探望殿下。”太子发了一顿大脾气之后，东宫所有的宫人对他现在是敬畏得很，做起事来也规矩了很多。唐坤对这种状态很满意。
皇后？唐坤醒来之后见过这个皇后妈也不过两面，加起来还没有和皇帝相处的时间多。唐坤自觉他们之前并不亲近，也不知道这个皇后突然到访是干什么来了。
“我知道了。”唐坤没太注意，就让她下去了。
边上的如林捏着小本本，皱了下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