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不敢也不会藏私,如果没有陛下的皇命,他很想放眼前的吴尘一马,看着对方倔强而顽强的身影,这位将军尽然有些犹豫了。
“请吧,将军,最后一掌。”
“这一掌下去,你必死,吴少侠,你可想好了?”
“将军不用多言了。”
秦无双点点头:“羽林卫二营,看清了,什么是气节,什么是铁血,什么是荣耀!记住他,他只有十一岁,他是剑阁吴尘!”
一众将士其声呐喊:“剑阁吴尘!”
“剑阁吴尘!”
“剑阁吴尘!”
伴随着这三下震破天际的呐喊,秦无双第三掌重重轰在吴尘身上。
天地间电闪雷鸣,大雨无情冲刷着太极山脉,雷声,风声,暴雨声,一声声震慑着众人。
吴尘躺在满是血污的泥塘中,整个人陷入地下,他并没有死,他的还有意识,浑身上下剧痛难忍,可他依然紧紧握着青莲剑。
“不能死!不可以死!一定不能不可以死!”这个声音回荡在吴尘脑中。
悬在吴尘识海深处的小剑轻轻一震,瞬间一股暖流自上而下四散开来,这股暖流生机勃勃,原本被秦无双震断的经脉,血脉,骨骼还有肌肉,都开始自行愈合。
几个呼吸后,趴在地上的吴尘咳了一声,这一声极细,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秦无双大惊,一个健步冲到吴尘身旁,一把将吴尘抱起,大喜道:“没死!没死!”
三颗疗伤药灌下,吴尘悠悠转醒。秦无双长叹了口气:“吴少侠真奇才也!我秦无双败了,心服口服。”
吴尘艰难的挣扎而起,但因伤势刚刚恢复,只得单膝跪地,拄着青莲剑对着羽林卫一拜:“吴尘记下了!羽林威武!”
一众羽林卫瞬间分立两侧,为吴尘让出一条路。
望着吴尘一瘸一拐的蹒跚背影,羽林卫集体对吴尘致以军礼。
秦无双笑了笑:“将军百战死,我败了,但错不在羽林卫。”言罢,化掌为刀,噗嗤一下,齐根斩断了左臂。
吴尘听得身后异响,回头望去,只见八百羽林卫齐齐斩断自己左臂,一瞬间热血横流,鲜血横飞。
于国,他们是军人,令之所至,使命必达!于私,他们是男儿,英雄相惜,可托性命!虎贲骑也好,羽林卫也罢,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那个不是天元的荣耀?而今天,吴尘就是剑阁,剑阁就是吴尘。剿灭一个门派容易,但要灭去一种信仰,难于登天。
吴尘深深鞠了一躬,心中的信念却越发坚韧。
剑阁山门前,一位身穿金龙蟒袍的英俊少年,被十六位黑衣黑甲的人簇拥而坐。
华盖大伞下,少年玉面朱唇,剑目眉星,白净的面庞,透着红润。见到吴尘,颇为玩味地笑了笑:“剑阁吴尘?本来这场围攻战,我以为没什么乐趣,想不到竟然遇到你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吴尘把青莲剑插在地上,杵着剑柄,干裂的嘴唇蠕动着:“你是谁?不认识。”
少年不怒反笑:“哈哈,你知道吗?这一战本该成就威名的人是谁?”
吴尘仰起头,任凭雨水冲打着自身,并不打算去接话。
见吴尘不搭理自己,少年拿起桌前的酒壶,自斟自饮道:“如果剑阁吴尘今日立威,那我日后又把他踩在脚下,你说这样的故事会不会更有意思呢?”
“好了,不要说废话了,是一起,还是单打独斗?”吴尘低下头,拔起青莲剑,冷冷指向对方。
少年身边的影卫刚要发作,却被少年一个手势拦下。随后少年一摆手将一个玉质瓷瓶扔到吴尘脚下。
“宫里最好的疗伤药,紫玉续命散,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保你不死。”言罢,少年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望着吴尘。
吴尘弯下腰捡起药品,抖出一粒,一仰头,混着雨水一口咽下。
宫中禁药自然只有那么极个别的人能享用,此药入口及化,清凉提神,药力瞬间贯走全身四肢百骸,只三个呼吸,吴尘竟恢复了大半。
“让路,让吴少侠回剑阁!”少年挥了挥手,随后缓缓起身,伸个懒腰道:“今日我若杀你,天下人只怕会骂我趁人之危,戕害自家天才。我放你一马,天下人只会说我礼贤下士,求才若渴。你是聪明人,回去给剑灵儿带个话:交出刺杀端王真凶,从此剑阁归属天机殿御下,而她最好乖乖做我的太子妃。否则十日后,踏平剑阁,罪名:谋反!”
说完,少年迈开步子,引一行人让开去路。
吴尘抬腿迈步,边走边答:“你拦与不拦,我都要回剑阁,人回不去,魂也要回去。吃你的药,不一定就是你的人,要传话,有种等你踏平剑阁自己去说。还有,要娶师傅,你不配!”
太子脸色骤变,牙根紧咬,双目中杀机四起。一旁的影卫都把手搭在刀柄上,只要他一声令下,吴尘必横死当场。
好一个吴尘,他今日就是一心求死,天元大陆的修者多以剑无剑为榜样楷模,如今飞来横祸,坊间传言多对皇族不满,而今日一战,吴尘面对三大防线,以剑阁之名只要攻破一道便可名动天下,到时不知多少闲来无事的武者必将群起仿效,声援剑阁。而朝堂上下,大有存疑而摇摆不定者,届时也必将大作文章。这就是吴尘的第一步!所以他才在第一道防线就拼尽全力,而且必须换对方全军覆没,还要赢得让人敬畏,让人怜惜!他做到了。
第二道防线,能战便战,不能战便死,只要不退,吴尘之名必将传遍天下。若只是吴尘之名,有何可惧,但要再加上剑阁二字,那就意义不同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孩,硬闯皇家两道防线,不惜以死明志,那剑阁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反之,诛杀一个小孩的皇家,又该是何等不堪?这是吴尘的第二步!
现下上苍垂怜,破虎贲,堕羽林,吴尘连破两道防线,在军中日后必传一段佳话,在天下也势必史册留名。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杀他的问题,而是敢不敢杀的问题。若杀,那只能给未来储君留一个凶残无道的恶名;可是若不杀,此子心性、城府、算计、修为均非常人,如今仇怨已深,不除之,必为将来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