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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问道于野

四川群山环伺,东边巫山、南边大凉山、西边邛崃和岷山、北边秦岭大巴山围绕,故李白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的感慨。但川内海拔却陡然降低,川西坝子的成都平原自不必说,其他地方也多是丘陵构成,因此称之为四川盆地。也正因为这群山环绕,方保证川内能够隔绝纷扰,一隅偏安。

成都东边的遂宁府,原为遂州,因为宋徽宗登基前曾被封为遂宁郡王,政和五年,以徽宗皇帝潜邸,升为府,置都督府,由武信军节度。丘坝交错,物美景优,民风淳朴,但看宋时范成大《遂宁府始见平川喜成短歌》即可一瞥:今朝平远见城郭,云是东川军府雄。原田坦若看掌上,沙路净如行镜中。芋区粟垄润含雨,楮林竹径凉生风。将士欢呼马蹄快,康庄直与锦里通。

且说春日和熙,清风拂人,饶是一年好时节,北边城外四个人谈笑间正向遂宁走来。

“爹,你快看!”说话间,一少女芳蕊口吐,香气轻送将手中蒲公英吹散纷飞,状若飘雪。

“丫头,这么大了还如此顽皮。”其身后一袭锦衣,头裹纱巾中年男子笑道。

“若不是这次南下,我怎么也想不出书中常说南方的湖光山色、鸟语花香。”少女转身说道。

只见她十九岁模样,肤如凝脂,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身材修长,着一袭白裙,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又止不住魂牵梦绕。

“小姐真是好兴致,一路上拈花惹草都不觉得累。”

“胡说,小姐这是寻花问柳,走马观花,你懂个什么。”

少女身旁伺立的一男一女两仆人打扮的同行者,与白裙少女年纪一般,手提行李,各配腰刀,先后说到。

“错!错!错!”白裙少女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敲刚才说话那女孩的脑袋,嘴微微嘟起,“是傍花随柳,游山玩水。阿申、小芳,上次已经教过你们这两个成语了。”

“成语凤毛菱角那么多,我哪分得清。”小芳揉一揉脑袋满脸委屈。

“什么凤毛菱角,是多如牛毛啦!”白裙少女以手扶额,无奈地摇摇头。

身后中年男子笑得合不拢嘴。“丫头,你可不要瞎教别人误人子弟。他们不会成语还好,瞎用起来,让他人听见了岂不得贻笑大方。”

“对对,老爷你看,咱小姐这么博学,不知道将来会嫁得怎样的状元郎。”伺立的男子阿申回头对中年男子说道。

“是啊,哪天找到称心如意的女婿,也好向你逝去的娘有个交代。”中年男子眼望少女语重心长。

“爹呀。”白裙少女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脸颊绯红,“不理你们了。”

“小姐嫁人后,你们倒是不操心了。就怕她到时心中只有状元郎,没闲心再陪我玩了。”女孩小芳补充道。说罢三人哈哈大笑。

“好啊,小妮子连你都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白裙少女左手作势,就要来抓小芳。

小芳一个健步赶紧往周边田地里跑开躲避,回头一脸得意,舌头微吐扮个鬼脸。“论文采我是说不过小姐,但武功小姐倒是一点不会,不见得就跑得过我。”

正说话间一个踉跄,小芳啊的一声,险些跌倒。低头看去田地里黑影横躺,仔细一瞧,是个衣衫破烂,鲜血浸染,后背月牙红印,腰肩各中数剑的清瘦人样。这不是他人,正是从灵秀寺中出逃的延净和尚。

其他三人赶紧上前,中年男子委身用手下探,发现余温尚存,立马让阿申背起,带往遂宁城中。

延净醒来,只见自己棉衾微盖,躺在好大一张木床之上。米白色帐幔外,明媚的阳光从竹窗轻洒,斑驳倒影洋洋懒懒地倾泻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红木的桌子摆放的碗里尚有热烟飘香。

吱的一声,房门从外开启,四人走了进来。

“老爷、小姐。快瞧,小和尚醒了”阿申欣喜说道。

延净赶紧挣扎着起来,双手合十躬身行礼。中年男子快走一步,轻拍其肩头,“小师傅,身上有伤,快坐下休息。”

“我这是在哪?”延净一脸迷惑。

“你得感谢本姑娘在荒郊野外踩到了你。”小芳抢说道,“若不是我家老爷、小姐好心将你带回客栈,只怕此刻你早就进了豺狼肚子里面。”

“小芳,不得无礼!”中年男子将她止住,转向延净道,“大夫说,好在只是些皮外之伤,没有动及筋骨。就是流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略略略......”小芳对着延净吐一吐舌头。

“多谢施主!小僧延净,还未曾请教恩人尊姓大名。”延净面露愧色,轻声说道。

“本人姓张,名岩松。这是小女幼竹,和家仆阿申、小芳。”张岩松指了指身边的人一一介绍。

延净循声望去,只觉得中年男子身后的白裙少女,如出水莲花清新脱俗,纤丽端庄。

“只是不知道,小师傅怎么会晕倒在城外田地里,满身是伤。”张幼竹开口问到。

“这个说来话长。”面对这几位救自己性命的恩人,延净一片感激,遂将近日灵秀寺发生的变故以及自己如何逃离,如何受伤等事,一一道于众人。

原来那晚下得龙泉山脚,延净一个趔趄,摔倒滚落在草堆里面。过了很久,延净在草堆里只听见两个女子说话声响越走越近。第二个女子的声音尤为熟悉,于是延净抬头看去,月光下,两人目光对视,发现说话者正是岷山派的怡肖。

延净正自内心后悔不该抬头,料得命当休矣。只听怡肖转身对身旁另一个师姐说她东西落下了,让其先行离开。

接着怡肖蹲下身,轻推延净,悄声询问。“延净师哥你怎么样了?”

“都是拜你们所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延净一脸冷漠,冷冰冰回到。

怡肖眼含泪水。千言万语再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良久方从嘴里生生挤出句话,“你快走吧,那边没人。”

于是延净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一直朝东边走来。连走了三天时间,疼痛难耐得再不能支撑,摔倒在了田地里面。

客栈里四人听了是又惊又奇,一阵唏嘘。想不到这小和尚,年纪轻轻,短短时间内竟会遭遇如此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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