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余生黑水湖,
刀归鞘,英雄去,
此生又与谁来度?
辕门军帐,强弓硬弩,
难消虫来蛀。
提笔欲赋新词句,
夕阳沉沉青山暮,
君问此情归何处
一壶浊酒,漫山花趣,
潇潇春雨后。
黄昏,残阳如血,黑水河东岸。
厮杀声淡去,只剩下战马垂死的嘶鸣。
一队红衣士兵在战场上来回搜寻,救治受伤的同袍,并不时的将手中的利刃刺进还在抽搐的敌人身上。
战场东五里,几顶帐篷矗立在空地上,中间一座格外宏伟,在军中厮混过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巨象的外皮所制,即使皇亲国戚也未必有能力置办这样的物件,能用的上巨象帐篷的一定是手下猛将如云的当世英雄。
帐内,主案旁,一名头戴皮盔的男子背对帐门而立,尽管长长的斗篷遮住了他的全身,但仍可以看到他的身材并不强壮,甚至有些瘦弱。
“东家?”
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微微躬身,他的称呼有点奇怪,居然称呼一个统兵之人为东家。
“索罗军残部已经肃清,二十多个骑兵护着忽图王的车驾向西边边境突围,巴里桑跟上去了,估计这会儿该有消息了!”
说完中年男人又闭上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眯缝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
半响,背对帐门的男子仿佛才听见一般,嗯了一声,转身一撩斗篷,稳稳当当的坐在帅位上。清瘦的脸庞棱角分明,眉浓鼻阔,嘴角微微上翘,下颌一道伤疤使他增添了不少阳刚之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头上的皮盔灰突突的有些影响形象。
男子低着头沉吟片刻说道:“世德,事情办好了吗?”
胖男人段世德刚刚还眯缝着的眼睛猛的睁开,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又是微微躬身:“办好了,东家”
男子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很好,世德,很好。”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东家!一定要这样吗?这算盘可以打的响一点”段世德突然出声。
男子的脚步在帐门口一顿:“何必呢。”
“何必呢?是啊,何必呢!”叹一口气,段世德看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帐外,长叹一声,伸手抓过案头的毛笔,奋笔疾书。
帐外,欢呼响起,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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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城外,天色已晚,连绵的军营已经燃起篝火,处处飘出袅袅炊烟。似乎这里不是刀兵凶险之地而是宁静的村庄。
中军大帐,几个人正争吵不休。
“进城,一定要进城!”
“你这是要陷吾王于不义之地”
“何谓不义!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满口胡言!”
“此事应从长计议,万不可冲动!”
“冲动你老母!”
“你怎么…怎么骂人…你…你….你”
“都给我住嘴!!”一声暴喝响起,立刻鸦雀无声。大吼一声的是坐在帅位上头领,五短身材,一张紫巍巍的脸膛,双目有神,威严的扫视了一眼众属下,刚才还争得不亦乐乎的人顿时少了气势,恨不得把头低到桌案底下。
“一群废物,都滚蛋!”
立刻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个谋士争先恐后的向帐外跑去,恨只恨父母少给了两条腿。
“左拉怎么还没回来?”紫面大汉的皱着眉头,满脸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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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此,该交待一下来龙去脉,原来此处是索罗王朝统治之下的中州大地。索罗氏历经200余年的传承,到了这一代的索罗王名叫忽图,此人沉迷女色,好大喜功,不断发动对外侵略,经常骚扰周边小国和附属部族,搞的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索罗靖远5年,在强制征召的苦役中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并逐渐成星火燎原之势。到靖远8年,义军已经从松散的小股抗捐抗税,变成了有组织的军事力量,这其中又以威武王长庚的力量最为雄厚,此人善谋略,勇武好义,在不断的征伐中,长庚逐渐成为了义军的首领,各路义军纷纷来投,逐渐与索罗王分庭抗礼,并不断蚕食王庭的土地。
长庚之所以能够崛起的如此迅速除了此人有帝王之才外,另一个人不可忽略,此人来历神秘,紫发重瞳是他独特的标志,在中州大地人口种族众多,各种发色均有,却只有他一人头发是紫色的。
再有一个就是重瞳,此人每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大瞳孔套着小瞳孔,这种重瞳在人类中也是绝无仅有的。虽然有人怀疑他不是人类,但也只是传言,毕竟神魔之说在中州大地只流传与吟游诗人口口相传的作品里,正史可从来没有记录。而且此人也没有一点异族的特征,所以天下也就流传着“紫发重瞳”忠义王的说法。
这个人名叫金凯,三十五岁,二人曾一同参加义军,情同手足,义结金兰。
因为金凯曾游历大江南北,塞上草原,所以与周边的小国、异族部落关系融洽,在与索罗王的战争中他身边跟随的勇士将领大部分来自异族:草原的兽族,极北之地的罗斯国力士,来去如风的丛林弓箭手,也正因为他让深受索罗王迫害的周边部落联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只联军,才使得对索罗王的斗争局面一片大好,他为人宽厚,亲民,军纪严明,野蛮的兽人,暴躁的纹面力士在他的麾下居然约束的无半点扰民举动。
3日前,在对索罗王最后的进攻中,出于战略需要长庚和金凯各率一只义军,分成东西两路,并击掌相约,立下扫平天下共入王城的誓言。
此时东路义军的长庚扫平东路阻击敌军,长驱直入,进军王城中京城下,忽图王在残部的保护下向仓皇西撤,向西路义军的方向奔逃而去。
长庚看着渐渐远去的烟尘,心中不禁一阵失落:若早来一步,岂不是可以将忽图王困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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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卫兵大声道:“参议左拉到”
长庚猛的起身,快步赶到帐门亲手掀起门帘,满脸止不住的急切。
左拉50岁上下,三缕稀疏的山羊胡子,尖下巴,薄嘴唇,塌鼻梁,小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不是善茬子。往前一步,一拍袖口,就要给长庚见礼,长庚那等得了他行礼,一把扶住,几乎是拖拽着把老头领到自己的桌案旁边,自己一骗腿也坐下了;“老师哎,你可回来啦!”
左拉面色阴沉压低了声音说:“西边打了个漂亮仗”
长庚面色一变:“忽图他…..”
左拉道:“巴里桑的狼跑的够快!”
长庚深吸一口气:“那么说是抓住了?”
左拉没再搭话,脸色又黑了几分。
长庚也不再言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半响,长庚长出一口气:“罢了,修书一封,我们兄弟俩携手进城。”
左拉阴测测的跟了一句:“你甘心?”
长庚黯然道:“不甘心又如何,我那兄弟人缘好,本来以为能抓到忽图还能压他一头,可惜那老小子跑的快,一眼没看住就溜到西边去了”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左拉道:“这样一进城,声势可就不一样啦,那帮酸腐文人再一鼓吹,你这个仁义之名满天下,军中猛将如云的义弟可就黄袍加身啦!”说道猛将如云,左拉狠狠的加重了语气。
长庚紧紧的抿着嘴唇,血直往脑袋上窜,一张紫巍巍的大脸瞬间变成黑红色:“那又如何,我那兄弟坐了中京也不差,他的性情忠厚,自然少不了我的好处。”
左拉笑了:“金凯忠厚这点让你说中了,只怕他不忠厚,我也就无力回天啦!”
长庚问道:“老师,你….”
左拉附在长庚耳边说了起来,长庚脸色逐渐舒展,最后居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