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然的注意力彻底被带走,对周围阴森恐怖的环境也顾不上害怕。旗吉三言两语说清了锦衣卫现如今岌岌可危的情势,让陈悠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那他父亲…交予谁审理?
他父亲的事情很多他都不清楚,没有可以共同合作的人,所以他就只能站在圈外。东厂,詹江,最快最好的办法还是回詹江的府上找有用的情报。
这几天下来陈悠然愈发觉得自己的处境孤立无援,而他也用生命换来了教训,孤立无援想做成事,不易。
陈悠然跟着旗吉下了几层台阶,两边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有的上面还挂着血迹和碎肉,吓得陈悠然一把抓住旗吉的手臂,拳头也不自觉紧紧握起来了。
“你看,我说我帮你你说你不用,现在还不是主动上前了?”旗吉打趣道。
陈悠然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咬着牙全身僵硬往前走,心里惴惴不安却有更加担心的事情。
父亲在哪?
陈信厚在哪?
一直往里才看见墙壁上有粗糙的火把,牢狱外的走廊上还草草放着一张矮桌和几张草垫,桌上放着两只空了的酒壶和两只茶碗,陈悠然走近矮桌却完全闻不到酒的味道,而桌上的酒渍还未全干。
陈悠然神色有些慌乱,回头看旗吉:“旗吉大人,天牢都是这样吗?”
“这是地牢,天牢自是比这地方干净雅观多了。”旗吉回应道,看着陈悠然问人:“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出去?”
“我…”“你是在担心陈家小公子的父亲?陈信厚大人?”旗吉打断陈悠然的话忽然问道。
“嗯。”陈悠然点点头:“是担心的。”
“没事,不用紧张。”旗吉看这孩子好像是真的怕了,走近人身旁拍了拍对方发抖的肩膀:“别怕,没事。”
陈悠然被这种味道熏得脑子都不够用,差点就要说自己想先去看看陈信厚,却又忽然想到以林西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见过陈信厚,又能怎么准确找到呢,所以话到嘴边转了弯:“锦衣卫的地牢…”
“有过之而无不及。”旗吉耐心说道,右手搭着陈悠然的肩膀小心推着人前进,一边耐心给他解释:“这天牢好歹还是在公用的,提个犯人进进出出什么人都有,但锦衣卫不同,锦衣卫的地牢出入都是自己人,用刑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跟东厂一个赛一个的残忍。你不用害怕,一会儿我去问话,你就在外面干净的地方等着我。”
“不用,迟早是要习惯的。”陈悠然故作坚强比了个笑,顺着人的力道往前走。
这话倒是让旗吉心疼了片刻,心中暗叹若是让陈谨行知道他能带着林西来天牢,说不定皮要被扒了。
偶尔还有几名穿着暗色衣服的衙役跟他们错身走过,陈悠然心有余悸也顾不上关注他跟旗吉的位置是否尊卑便被人推着向前走。那衙役俯身朝旗吉问好,态度也十分恭敬,想来旗吉经常出入这地牢。
只是转念一想,就算经常出入地牢也不至于让人如此礼待。外面的人对旗吉也十分礼数周全,可背地里却有不少人诟病。难不成…
“旗吉大人平常到地牢是为了审问犯人吗?”陈悠然慢慢说道。
“嗯。圣上有时差我过来问些事情。”旗吉捏着陈悠然的肩膀让人站直,微微俯身正视陈悠然的眼睛:“可好些了?”
“适应一些了,多谢旗吉大人。”陈悠然拱手道谢,只是双手还微微抖着:“可为什么是旗吉大人呢?”
陈悠然分了些精力去观察这地牢,这儿没有通风的地方,照明全用火把,至多就是些许干净的地方往上能看到一处小小的窗口,小窗口明明极高,面积又小,根本无法通人,可上面还是用铁条和铁荆棘封死。
所以长年累月这里面的味道根本散不出去,加上酷刑不知道要过多少人的命,阴气也极重,这才差点将他熏晕了过去。
“因为我杀人于无形。”旗吉快速说道:“一般用一只蛊虫就能让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死刑犯直接赐死便罢,若想从谁嘴里获取什么信息,那肯定这个最快最好用。”
“那旗吉大人为什么跟陈谨行将军关系这么好?”陈悠然又忽然问道,这也是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旗吉淡淡笑了,这次眼睛里的光似乎没有那么盛,情绪似乎也不是陈悠然所熟悉的模样,旗吉偏头想了想,拍了拍陈悠然的头顶:“听闻温家嫡女胆子很大,进过锦衣卫的地牢,直接在牢里查验尸体,还听说她剖开人的肚子取出肚子里的情报,可你连尸体都不敢看,以后还怎么把人娶回家?”
陈悠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旗吉:“您…”
“嗯?”旗吉也睁大自己的眼睛跟陈悠然对视。
旗吉的眉眼本就狭长,比中原人看起来更天生媚骨,眼睛睁大的时候就也更显女气些。陈悠然略略退了半步:“旗吉大人,我们要在天牢讨论这种事情?”
“好。”旗吉正色,神色渐渐认真起来:“那你是自己寻一处干净的地方找我,还是跟我一起审完犯人之后我带你去见见那位陈信厚大人?”
“我跟旗吉大人一起。”陈悠然点头跟上人的脚步。
“这才是天牢一隅。”旗吉神态自然,跟陈悠然的六神无主明显不同,所以他才一边说话让身边人放松,一边给人介绍这天牢:“天牢有很多你还没看到的地方,这处地方虽为地牢,但还算宽敞,都是一些平常人,得罪人的,做错事的,说错话的都可能被关进这儿,还有其他一些地方,将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关进一个木笼子里,用一根锁链将木笼子吊起来,那些人挨了酷刑之后还必须安安稳稳坐在笼子中间,否则一个不稳就可能跌落至边缘,还有水牢,很多,多得是你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