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山侧头瞧了一眼陈悠然,空出一只手往陈悠然身后晃了一下,周围便有几名兄弟不远不近围了上来:“你跟陆公子不一样,都城中若是无人知道你去凉州,会出事的。”
少年怒极,扭头看了看众多将士,又看了不远处正撒欢吃东西的陆承贤和正朝他看来的黎宣两位大人,咬咬牙,又盘腿坐在武山身侧了。
“只是汇报一声,将军知道你跟着我也能放心些。而且你肯定也没跟陶夫人说吧,若是夫人着急,我回去不得被将军扒一层皮?”武山大声说道,也不管周围人是不是能听到,将手里的野味朝陈悠然一递:“试试这个,香得很。”
野味上还淌着油,看起来很是美味的样子,陈悠然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只是将人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便再不吭声了。
“吃饱了就睡一会儿,这儿还有林子可遮阳,越朝西走风沙就大了,气候也干燥得很。”武山扭头去看一动不动的少年,身后在人头顶上拍了两下:“傻小子,你是不是害怕将军啊?”
陈悠然木然地抬头,语气却是恶狠狠:“愧不敢当!”
武山一乐,将手里的木棍往旁处一丢,脊背用力靠在身后的老树上,陈悠然听得“咚”一声暗响,再抬头时便看到零零散散飘下来几片绿叶。
“…”
“看你这眼神,是不是想跟我练练?”武山瞧人一直盯着他,笑道:“段聪说你进步很大,要不要试试看?”
陈悠然考虑片刻,摇头:“不用了,我正在气头上怕您给我腿踢折了。”
“兔崽子。”武山笑,随即闭上眼睛小憩,察觉到身边少年的视线始终没有偏移,开口道:“能吃的时候赶紧吃,能睡的时候抓紧睡,到了凉州怕是你不习惯。”
到了傍晚,整体路程走了三分之一,两里以外就是驿馆,武山决定就地扎营。
陆承贤从知道驿馆就在这附近之后巴不得早点到地方,只不过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另外三名兄弟,其他每个人都对驿馆不是很有兴趣。陈悠然也看陆承贤够呛,不强求,拿了张地图给陆承贤看,指着近处的驿馆:“陆兄,你身份金贵自是马虎不得,所以你带着兄弟几个去驿馆,明日清晨我再去接陆兄,可好?”
“好是好,不过你好歹也是临溪楼的少东家,难道要跟这帮…”陆承贤看了看不远处,临口改了措辞,“住在这?半夜说不定会有野兽。”
“有武山将军在,到时候若真有野兽来了我便先跳到树上去。陆兄不必担忧。”陈悠然笑着指了指远处:“陆兄也别再往远的地方跑,到了驿馆之后请驿馆的人送来两床棉被便好。”
“好,没问题。”
一旁的罗霜降正是担心这点,见陈悠然这么一说忽地又放松了许多,一直等到天色渐暗时,远处终于传来马蹄的声音,驿馆的官员见过了几位大人,又给人递了棉被便跟武山去说话了。临离开前,陈悠然凑近去问陆承贤他们的情况。
棉被是给黎宣二位大人准备的,他们收下棉被又分别都以待罪之身谢绝了驿馆的邀请。
陈悠然偶尔会朝他们看过去,发现这二位实在投缘得很,大多时候都争论不断,少数时候观点一致会互相瞧着对方点点头,过一会儿便又吵了,有时候吵着吵着就让罗霜降评理。
达到了目的,陈悠然默默偏头笑了。这会儿,他已经可以闻到风沙的味道了,远处的火烧云看起来灿烂极了,夕阳藏在后面尽情染色,还有几朵乌云不太给面子,大半的天空都是层层叠叠的彩云,十分壮阔。
护送囚犯去凉州的场景跟陈悠然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武山看起来凶悍实际上却很温和,奇怪的是所有囚犯也都十分配合,一路上没有多余的话,到地方休息、喝水、就连接过护卫手里的干粮都是双手,陈悠然看了看武山,大概是武山看起来不太好惹吧。
这会儿武山又带了两个人在不远处抓野兔,跟着武山的那个兄弟也是从战场上回来就一直跟着武山的,这会儿俩人一点都不像百战百胜的兄弟,倒像是养在宫里没见过世面的少爷。
除了体型和气质不太像。
陈悠然一直瞧着,忽然也来了兴趣,朝武山大喊:“武山将军!”
野兔被惊到了,后腿一蹬就跳得没影了。
“你这小兔崽子!”武山朝着陈悠然怒斥,声如洪钟:“晚上还吃不吃饭了!”
“我想试试您的弓!”陈悠然又喊。
“拿得动就试吧。”武山视线一扫,好像听见什么声音,朝远处的庄稼地里瞧了一眼。
这驿馆附近也有不少老百姓住在这里,所以周围都有不少庄稼地,加上距渭水也不远,无论取水用水都十分方便,也算得上是依山傍水。这也是为什么武山带着大批囚犯驻扎在距离驿馆两里地以外的地方。
陈悠然好奇,瞧着武山马上的黑色长弓,纳闷单手去拿,谁知手腕受不住力,准备将弓卸下的时候又因长弓太沉而落了回去。
“武将军这弓拿起来可不太容易。”旁边的护卫瞧着说了一句。
陈悠然又双手将弓拿起来试了试重量就很快放了回去,他是想拉弓,不是想看弓,摸了两次看得出来是把好弓也知道这是武山心爱之物便调转视线去问刚刚同他说话的人:“你带弓了吗?”
“带了…”
陈悠然拿了弓箭试了试手就知道这跟卫所平常的弓是一样的,伸手将箭筒摘下来朝罗霜降招了招手:“罗霜降!我们去比比!”
说完便先朝武山的方向跑去,武山已经不在少年视线中了,但那位跟着武山的兄弟依旧站在视野中,一边等着接应武山,一边按照武山的指令盯着不远处的队伍。
陈悠然去寻武山,却在一片庄稼地中瞧见一只黑乎乎的身影,还有粗重的“哼哼”声,少年皱眉,抬头看了看昏暗只够视物的天空,去猜测那处是不是有一只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