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摇浑浑噩噩地被人抱回清乐楼剩的不多的院子里,寻了个干净的床榻放下。
“别想了。”苏九允细细地凝着顾怀摇的眉眼,声音涩哑,一潭眸湖里只余心疼,“他们会好好安顿好蒲英楼主和长老的。”
顾怀摇忍不住在床榻上蜷成一团,如同濒死的小兽一般抽搐。
苏九允坐在顾怀摇身侧,见她这般,心头一沉再沉,浸泡在无限的酸楚中。
苏九允极轻极轻地伸手抚上顾怀摇的乌发,慢慢地转过顾怀摇的脸。
那张小脸上本一双含情眼里只余倔强,死死压抑着不去看苏九允。
“妤儿。”苏九允头一次这样唤她,却是叫顾怀摇仓促落泪。眼里的倔强骤然瓦解。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再多撑一会?!再多撑一会等到蒲飒到我身侧…越芸明明有异样,为什么我没有发现……费尽心思在颂佛庙布下大网,却察觉不到魔界的真实意图…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再快点察觉到!”苏九允握住顾怀摇发紧的手,看到上面的血泡,五脏六腑齐齐叫嚣着疼痛。
苏九允伸手将顾怀摇拢入怀里,任那还没干的血迹和泪水蹭在身上,只低声轻哄着。
这两年在谷里熬过的时日全然不抵自己再度瞧见她那一眼。她痛他一齐痛,她悲他一同悲。苏九允用力抱紧顾怀摇瘦削的身子。
世人皆云他苏九允是天界储君,生来恪守天规,公平秉性。是块没有凡人七情六欲的石头,永远高高稳居神坛。可如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块万般情愫化不开的石头啊,逃不过地为她开了花、动了俗心、落入凡尘。
“是我来晚了。”
顾怀摇终是抬手抱住男子坚实的背脊,像是云游四海的飞鸟总算找到绿洲落了脚,呜咽出声。
延录转过楼角,行至那间小房前时却突然没了力气推开那门。
“将军?”祝怜苍端着汤药走过,瞥见那房外站着的蓝色背影,有些好奇地喊道。
延录转过身,面色看不出异样,依旧没失了礼数拱手作揖。
祝怜苍身前的木盘上盛着好十几碗汤药,见延录并不像是有事的模样,温声问向延录:“我正要去后面给受伤的清乐楼弟子送药,将军可要一道去看看?”
延录默了默点点头,“好。”说着便从台阶上走下朝祝怜苍走来。
祝怜苍冲延录笑笑,在前为延录带路。
屋内顾怀摇终是哭累了,红着眼角枕着苏九允的肩睡了过去。
苏九允心下无奈,嘴角却淬着笑。松了手轻轻放开顾怀摇,替她掖好被角。
乌发四散开去,称的那张脸更是怜色。苏九允目光缱绻,却只是伸手摸了摸顾怀摇的眼角,站起身轻轻带上了门。
“殿下。慧空住持到了。”楼角之后闪出一道黑影,拱手低头道。一眼就能看出是训练有素的近卫,倒是也跟着苏九允一道来了。
苏九允点点头,“知道了。”却是转而道,“你留在这里守着。”
那近卫半分没有犹豫直接领了命,重新匿回暗处。
苏九允默了默,想起那封送到谷里的急信,转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