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殿在整个天界最居中的位置,太阳终日挂在宫殿正中顶上,远看整个大殿都仿佛罩在太阳的光辉里,燃成一片赤红色。
走近了才能看清炎阳殿连那屋檐都是用红琉璃瓦做的,倒是真不愧得了这个名字。
炎阳殿门前是一条血玉阶梯,每十阶左右各站手握兵戈的天兵,面色严肃。
今日这阶梯之下遥遥站着一个欣长瘦削的紫色身影,身上的衣裳流转着太阳光辉有些耀目。清雅平和的面容宛如仙人,一双像是常年弥漫雾气的紫眸只微抬浅浅凝在玉阶之上。
玉阶上站着的天兵何曾遇见过这样的情景,个个也是忍住了好奇心克制着不去看。
太子殿下到了这炎阳殿前却执意不上玉阶,只站在阶下。一站便晃过了几个时辰。
苏九允的身形丝毫不见晃动,脊背直挺着。沉静雍容,却是平白让人觉得心如死水、无可动摇。
直到阶上的天兵不知道自己已经偷偷瞟了多少眼的时候,自玉阶之上终于幽幽传来一道声音,“上来吧。”
苏九允的身形这才动了动,拾步一步步上了玉阶。
殿门缓缓打开,苏九允看见高座之上的天帝,只一眼就垂下眼去默然无色。
“九允。”天帝合上手里的奏章,“今日之事你可有怨言?”
苏九允伏礼拜首,声音不见一丝异样,安然道,“九允不敢。”
天帝倚在高座上,叹口气,“不敢?那怕还是有了。”
苏九允沉默着没有再答话。
“你和韵儿真是像啊。容貌、语气、脾性……”天帝似叹息道,像是在回忆什么,“是我亏欠你们母子太多了。”
苏九允垂着的睫帘狠狠颤动,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过了良久轻轻出一口气平静下来。
“行了你回去吧。”天帝揉着眉心,似乎很是为难,终是开了口。
苏九允淡淡颔首作揖,静静道,“儿臣告退。”转身退出殿外。
天帝等到头疼缓和下来之后,才重新看向这空荡荡的大殿。身后骤然有声音道,“帝君。”
来人是许官,隐在高座的暗处看不清身形又开口道:“帝君方才不是已经决定撤去责罚了吗?为何还是收回?”
天帝闭了闭眼。许官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在暗地里帮助自己位列三帝一事也有他的功劳。如今这么多年来能一眼看出自己一星半点的心思也不是难事。
“以后还有用得到翎羽族的地方。”天帝像是不太想解释一般,只说了句。
许官又道:“翎羽族确实能牵制南边部分战事。延录将军那边近来传来的都是喜报,怕是更快就能凯旋而归。”顿了顿道,“延录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天帝点点头,如今除去天界的战防,南边甚至西边几乎都放权给延录。南海一族向来是武将出身,忠臣之族也绝不会有二心。
许官见天帝还按着眉心,皱着眉还是出声道,“帝君…还是听进了那妇人的话?”
可若太子有二心,执意将我族收归自己麾下……天帝睁开眼,拂袖站起身朝后殿而去。
许官还站在原地,垂首恭送,却忽然闻得耳边传来一句话。
“高处不胜寒,寒可毁高处。去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