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生云默了一默,继而点头。
阮裳难得看到如此听话乖巧的阮生云,于是笑了:“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我……”阮生云面色骤然一红,不知怎么地,就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我不过是担心府中有恶人罢了,才不是关心你的死活。”
闻言,阮裳面上笑容更甚,看着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就只是这样的目光,就令阮生云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他先是别过头去,不去看阮裳,却始终能感受到阮裳的目光就在自己身上,于是紧抿着唇,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向门口走去。
阮裳却先一步将阮生云给拦住了,她指了指满桌的饭菜,道:“先吃饭,不然你今晚别想要回去了。”
“我说了,不饿!”阮生云咬唇。
阮裳硬生生地将阮生云给按在了桌前,语气略有些漫不经心:“不吃倒是也行,那你今晚就在这里,别想着回去了。”
即便是阮生云性格孤僻,在阮裳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地。阮裳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阮生云身上的冰冷尽数瓦解,他只能乖乖依着阮裳的话,勉为其难地将饭菜吃了。
“很听话。”
阮裳表扬着,她抬手摸了摸阮生云的头:“回去休息吧。”
阮生云倒退了两步,他依旧相当抗拒阮裳的亲近,不过好在阮裳不再阻拦他离开,于是一把掀开帘子就夺门而去,那情形就仿佛是身后有千军万马追杀一般。
…………
目送着阮生云离开海棠院,阮裳收回视线,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好似覆上了一层薄冰。
方才在阮生云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实际上却相当在意,这东宁伯府内居然有人对她有杀心,岂不令她又惊又惧?
只是她虽有一世经验,可大多记忆都在一场场噩梦里消散殆尽,何况是十一岁时的事情,早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她落水那日,身边应该是有婢子竹枝跟着的,于是阮裳便吩咐竹枝过来。
“落水那日,是你跟在我身边吧?”阮裳问。
竹枝点头,颇有几分自责:“是,都是婢子照顾不周,若是婢子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就好了,姑娘也不会因此落水。”
“落水前后,都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竹枝略微思忖了片刻,便道:“姑娘那天兴致正好,便去了花园游玩,之后在路上遇见了大姑娘和三姑娘,只是大姑娘的手钏丢了,就遣了婢子们去寻找,等到婢子回来的时候,姑娘就已经落水了。”
竹枝口中的大姑娘和三姑娘,是东宁伯府二房的两位姑娘,阮青禾与阮青湘。
“所以说,是大姐把你们都遣散走了?”
阮裳微微皱了皱眉,阮青禾与阮裳二人虽然偶有口角之争,但恐怕还到不了这种要害人性命的地步,何况,以阮青禾的性子,不太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
“我是去花园游玩,最后却莫名地落入了湖中?”
阮裳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奈何却没有落水前后的记忆,单凭竹枝的只言片语,实在是难以推测出当时发生的事情。
“好在湖边人多,姑娘刚落水,府内的护卫和婢子就纷纷下水将姑娘救起来了。”竹枝颇有几分庆幸地道。
阮裳却一愣:“人多?”
若是人多,那人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推入水中的?且明知周围人多,想必应该也清楚此举根本无法真正伤及阮裳。
“是。”竹枝点头,“正因为那日人多,婢子赶到的时候,姑娘已经被早早地救下了。”
阮裳觉得事情越发古怪起来,便道:“那日湖边都有哪些人,你一一说出来。”
阮生云自然是不会说谎,那么将她推落水之人必然也在周围的人群当中,可已经过去了数日,且当时场面一片混乱,竹枝满心牵挂着阮裳,哪里会注意到周围其他人,绞尽脑汁思索片刻,也只想起几个人名来。
“算了……”阮裳摆了摆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既然那人有心对她下手,之后肯定还会露出马脚来,她只消耐心等待着。
“姑娘是想到了什么吗?难道那天的落水……是有人故意为之?”竹枝犹豫了片刻,终于问了出来。
“一个猜测而已。”阮裳摇了摇头,见竹枝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放心吧,在东宁伯府里,还没人胆子大到这种地步。”
竹枝点头,心下却暗暗将此事记着。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
……
一夜过去,天色微明,晨曦的第一缕浅色落上了窗棂。
“今日也该去给祖母请安了。”阮裳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一想到还要面对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婆,她就觉得浑身乏力。
竹枝正替阮裳梳理着长发,她轻声道:“姑娘要是不愿意去,就说身子还不舒服好了。”
“这都过去三日了,若是再不去请安,怕是又惹得祖母不悦。”
阮裳自然想推脱过去,可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早晚都是要去请安的,还不如今日早早过去,也省得老夫人又阴阳怪气的责骂。
阮裳祖母是东宁伯府的老夫人孟氏,老东宁伯病逝后,孟氏便居住在荣松堂里,虽然名义上府内事务是由大夫人姜氏掌管,可老夫人凡事都要掺上一手,姜氏又不得不从。
老夫人不喜欢阮裳,这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要说起原因,却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当年阮裳尚且年幼,二夫人偶感不适,便请了一位道士来府上,而那道士一番做法,竟当真治好了二夫人的病症,二夫人自然是一番酬谢,可临道士离开之际,偏偏就撞见了阮裳。
这道士说阮裳天生命里要克老夫人。
原本老夫人也是不信的,可之后不久,老夫人也病了一场,再然后的事情就是如此顺其自然,老夫人越发觉得阮裳不顺眼,何况阮裳又不是府上唯一的姑娘,自然不与阮裳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