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悲哀的、甜美的、充满妄想或是悲愿的梦,终究是不切实际的、终将被舍弃掉的片段。
—选自黎明纪元末期的著名剧本《无法做梦的造梦师》,讲述了一个天赋低下、境遇悲惨的黑暗施法者在遮掩和自我厌弃中度过的短暂且悲惨的人生。
在重复了几个完全相同的、在呛人的灰尘和酸味的兑水麦酒交加中度过的午后之后,肖恩不得不承认,探究这个自称“骑士”的年轻男人背后隐藏了什么,的确是他所处理过的数一数二棘手的难题。
按照存储在白银书库中那些残损且语言晦涩的书卷中所言,意思碎片强烈到足以形成人格的程度意味着必然有着某种强烈切明晰的执念支撑它的存在—可以是亲情,爱情、遗忘在某个酒馆客房中的一袋金币,甚至是一根忘记熄灭的,有着引发火灾可能性的蜡烛—如果那位知名的战斗法师和学者康森先生没有因喝多了他最爱的三色鸡尾酒而信口胡言的话—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的重点,而是在毫无意义的重复了数个无所事事的日子后,肖恩依然没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找到任何强烈情绪的痕迹—对方的思维、逻辑和自我构造的记忆都混乱不堪,仿佛一个因脑袋上受了一记重击而丧失记忆的可怜虫—作为一个有着令人烦躁的求知欲的男人,肖恩,或者说李程远曾经见识过数十个不幸突发失忆的病患,其中有几个极为严重的患者,他们的症状几乎和眼前这个家伙别无二致。
但对于没有实体,甚至作为意识都不完整的碎片,如果其“存在”和“自我认知”不够强烈的话,就不存在其脱离法术约束的可能—依赖强烈愿望而诞生的人格,理应会伴随着愿望的消退而不复存在—但那个年轻人却有着完整的自我认知—那些格格不入到有些滑稽意味的鲜明装束和从未遗忘过自己是“骑士”这一并无实际代指的称呼便是最好的证据—对于意识碎片中诞生的人格而言,他们的外貌和装束完全取决于他们对自身的记忆和认知,而后者本来应当是外来的,不必要的信息,除非是出于个人的愿望,不然并没有将其铭记的意义。
“所以说,你是忘记了什么,还是在寻找什么呢?骑士先生?”在持续了数天的、保守的旁敲侧击确实没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状况下,肖恩不得不冒着一定的风险,使用了比较危险的直接询问“坦诚而言,我很希望能帮助你找到你所忘记的东西,并不是由于我多么的无聊或是乐于助人,而是单纯可以的得到某些好处罢了。”费力的挺起从未拥有过的,因饮酒过度而膨胀起来的肚腩,肖恩摆出了一个前屈的,自认为相当诚恳的姿势“哪怕是再细小,再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好,你还能想起些什么么?”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这位客人”似乎是感受了对方焦急的情绪,苍白的年轻人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呈现出一种焦急和迷茫交加的奇怪神情“但我确实很感谢你陪伴我浪费了如此之长的时间,要知道之前的客人们很快就不再出现,或是见到我也如同从未相识过一般的淡漠样子。”很显然,这个梦境意识本身对于梦境的规则和残酷一无所知—关于那些都是被梦境吞噬或者同化的外来者这一残酷的真相。
“我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但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快些解决这个问题,这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来着”摩挲着手中粗糙的、已近乎见底的木杯,肖恩只能尽量掩饰着内心中的焦躁—即便和现实中的时间流速有着极大的差别,也不意味着他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浪费,刚何况这个巨大的法术还在缓慢但无可逆转的崩坏着—他安放在四处的,由魔力构成的“眼睛”可以明晰的感知到周围的变化,并确认这可怕的、但确实是在真是发生着的现状。
—分割线—
对于从梦境和现实的缝隙中被释放而出的怪物们而言,它们现在所经历着的,才是一场不折不扣,却又真实无比的噩梦吧
那是呼啸而过的银色剑刃—握在苍蓝色的半透明手掌中,可以切断任何的利爪和甲壳,在密集的嗜血者们的阵列中斩出一道道致命的,伴随着鲜血和断肢四处飞溅的弧光—那不应该是属于剑术的范畴,而是属于某些早已被遗忘的记忆,来自于在吟游诗人的弹唱中早已模糊了名字的伟大英雄们所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怪物们不会了解什么是恐惧和畏缩,属于他们的,只有死亡和面对死亡时的前赴后继—或许会有蜷缩在下城区狭窄的巷道中,走运到可以目睹这一切还能幸存下来的家伙们—那是银色的钢铁之奏鸣曲,由身姿美好的蓝色舞者以瑰丽的舞步无声的诠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