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雄们高贵的灵魂终于得以加冕名为荣耀的王冠后,追随者和崇拜他们的年轻人们来到那位英雄曾经行走过的道路两旁,小心翼翼的捧起熔化的黄金和白银,从而让那些残留下的印记得以被保存为耀眼夺目的姿态—而容颜美好的孩童们在两旁种下花朵,插下柳枝,让再来到这里的人们踏着平整的石板在“英雄之路”上缓缓而行,眼前流淌着柳条的绿茵,鼻尖弥漫着春日之蜜的清香—他们怀念着英雄曾有的姿态,必定是如黄金和白银铸就一般的美好人儿的模样。
事实早已被人们淡忘,正如英雄帝王在时间之流的雕琢下改变了模样—那只是个身材中等,面带雀斑的脸上微微绽放笑容的男人,在泥泞中用被划破的双脚绘就的平凡之画—英雄之路并非是阳光照耀的大道,不过是凡人在“加冕”之前留下的,沾满泥巴和鲜血的足印罢了。
—选自长篇历史题材叙事诗歌《英雄之路》,自称“笨拙且盲目的老人”的作者的身份已不可考,但这些生动的,来自众神时代的歌谣被人们口口唱诵,传承至今—
无论后来的人们加以怎样的评价和风言风语,科查因骑士团的安杰洛和詹森都对他们是最早支援这一浩劫中的都市的军人这一点坚信不疑。当然,由“长鬃狮”号运输的,骑士团的精锐先锋们除外,但如果骑士团长马尔科·迪洛雷托少将以自身荣耀起誓后所言非虚,他们实际上被城市上空狂乱的风和巨大的黑色战舰所阻,直到傍晚才获得了降落的机会—那么无须质疑,的确是这些刚刚完成训练,不足2000人的见习骑士们首先到达了这座被混乱和灾难的烟云笼罩的城市,成为了鲁莽但最为关键的一份支援力量。
但安杰洛和詹森,这两个年轻人对自己即将经历的、波澜壮阔,如风暴后的残浪和闪电般席卷他们后半生的经历一无所知,实际上,后者因为自己笨拙的朋友踩在略长的内衬下摆上差点狼狈的摔了一跤,差点在自己刚刚拥有的临时部下面前大出洋相—老骑士委任他为临时的骑士队长,统领拥有23人,与满编相差甚远的、全部都是比他更加高大强壮的小伙子们,这也让他在前所未有的压力中找到了些许安慰—自己努力不成为拖后腿的那个,比起安慰某个陌生的、敏感又脆弱的“夹心饼”要简单多了,只不过他们质疑的眼光有些灼人—“这个年纪的青年,总是争强好胜,一旦居于人下便愤愤不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毫无自己也处于这一年龄段的自觉,安杰洛如此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好了各位,我知道你们可能对我心怀不满,我也准备好接受各位的指责和‘教导’的准备—或许是自己心中同样不安的缘故,此时他故作轻松的语气有些刻意“但不是现在,要知道,我们的,或是同袍们的家人此刻很可能遭受危险,而保证他们的安全,比任何争执都来的重要—因此,我提议,认为擅长短剑和盾牌的可以上前两位,认为擅长戟或双手剑的上前一位,擅长长矛的情原地不动,擅长弩弓请后退一步—这并不是区别能力高低的座次,这只是阵列中应有的排列而已—”或许是他初次的“演讲”的确富有感染力,抑或是他的朋友詹森首先迈出两步作为表率的缘故,二十个人很快就组成了一个不够完善的“布莱顿圆阵”—小队的步行骑士们在狭窄地形中能够各展其能的标准阵列。
当然,安杰洛别非是骑士们独树一帜的那个,在他的周围,受到委派的,具备或多或少领导者能力的年轻人们或快或慢的排列成适合在狭窄空间中战斗的小队。固然,以整齐的列队,在披甲的坐骑上全副武装地冲锋是能够给予敌人精神上强烈的威慑,并具备可怕破坏力的,骑士们的拿手好戏,但这在有着大量狭窄街道和阴暗角落的城市中并不实用,还不如让这些年轻人们尽量发挥他们装备精良,记忆高超的优势,并借助便携式通讯水晶和临时搭建的通讯“塔”—实际上只是一人多高的,由木板和长矛搭建的简陋临时装置—让这些灵活的小队如坚韧的蜘蛛丝般在城市中铺展开来—这是完全合乎王国陆军教程的,极为聪明的随机应变,但此时担任这支部队指挥的,年轻的中校杰弗-奥利斯顿丝毫不知自己将面对怎样的煎熬时光,和如何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中如坠地狱—此时的他正踌躇满志地望着如狩猎的野狼小队们离开的背影,思考着永远不会再到来的,光荣且盛大的晋升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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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卫部队的士兵纽特蜷缩在碎裂的木板、灰尘和断开的砖块之间,感受着从头皮和手臂上留下的血液的温热,和奇妙的,由这些灾难和痛苦的象征物带来的,宛若母亲怀抱的安心感受—当然,后者实际上是毫无根据的胡说八道,作为一个被父亲凭借责任心和微薄的父爱勉强抚养长大的孩子,他甚至对自己母亲的长相都一无所知—就连他的父亲,一位还能勉强维持体面生活的小贵族,也在他成年后给他找了这份工作后再也没来看望过他,宛若所有身为父亲的责任都在八个银币一周的薪水中寄托完毕了一般。
不过,这并非这个年轻人躲藏与此的原因,前者也没有因为被抛弃而自暴自弃,实际上,有着如修炼被禁止的古老宗教教义的老者一般平和无争心态的他,对自己的遭遇还算满意—当然,这不包括悲惨的现状,此时他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祷词”,期望着袭击了他和同伴们的,宛若一个被诅咒、异化了的人一般,但有着远超人类的速度,爪牙锋利的怪物们能早日离去—他被选为奥洛斯科戍卫部队某位长官的亲兵主要在于他从不偷奸耍滑和结束的身材,并非出自于对性格和战斗力的考量—实际上,躲藏在一座被摧毁的民宅废墟中他对外部的情况,对这支无力面对这场灾难的“军队”的悲惨现状一无所知。
但至少,他在某段时间中还算幸运,被临时从属于安杰洛的骑士小队发现后,得以作为向导,在没有缺少哪怕一根脚趾的情况下再次加入了战斗—去步向那与他一贯的人生信条不和的,短暂而不可捉摸的冒险道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