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平咽了口唾沫,抓着舒笑臣宽大的衣袂。“非花翎应该是不伤及无辜的吧?”
舒笑臣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瞬间跟只怕猫的小老鼠一样。
“我可没说过只有青韵阁的人要杀我。”语毕,提剑直指前方,贴地飞行几丈余。
在黑暗中有刺进皮肉的声音传来。
几乎是同步,舒笑臣抽剑,反手发力,青岚剑御风擦过叶澜平的耳旁,后面是沉重的闷哼声。
叶澜平着实有些腿软。
青岚剑回鞘,舒笑臣看着树林的方向。“不管来几次,你们都是些蝼蚁般的东西,不要白费力气。”
风停,四周又归于一片黑暗。仿佛刚才就像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但是地上的血迹却抹不掉。
叶澜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人非常危险!
“起来,天亮前赶到前面的锦官城,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叶澜平觉得这个决定深得心意,还是命要紧。
爬起来,胆战心惊的上路了。
天刚蒙蒙亮,福婆婆就醒了。枕边几锭碎金子把她吓了一大跳。但又好像明白什么,又回身躺了下去。今天不着急做早饭了,再躺躺。梦里阿福正娶着媳妇呢。
遇乐镇一直向西便是锦官城。
叶澜平和舒笑臣两个人到时正值中午,城中高楼林立,商铺鳞次栉比。
往来的不再只是平头老百姓,穿着各式各样修道服的人都来往之间。
“不愧是大城,阿笑,我们找间客栈吃饭吧。”叶澜平觉得直呼舒笑臣的大名万一引来不轨之徒怎么办,干脆跟福婆婆喊他阿笑更顺口。
舒笑臣早在进城之前,就说过好几遍分道扬镳,奈何这小庸医无赖一流,装聋作哑的功夫也练到了极致。
其实,叶澜平从松柏坡那遭到遇刺后就没想缠着舒笑臣,可奈何英雄气短在金钱上。他身上可一个子都没有,总得蹭完一顿饭吧。
锦程客栈。
两人刚一坐下,殷勤的小二立马前来招呼。“两位公子,想吃点喝点什么,我们店应有尽有。”
叶澜平拿过小二的菜单牌,挑了个红烧狮子头和一个金玉满堂,又恭敬的拿给正淡定的喝茶的大爷挑。
毕竟人家出钱不是。
“来一壶酒吧。”舒笑臣放下茶杯。
“不行,你现在不能喝酒。”叶澜平严肃的反驳。“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我知道你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叶澜平夺过菜牌。
又加了一个汤和一个素菜。
客栈内,人声鼎沸。
端菜的小二鱼贯的穿梭在各个桌之间,十分的娴熟。叶澜平他们坐在左上方靠窗的这边,也算是一个好位置,至少没有那么多人走动。
叶澜平趁等菜的间隙,将一个平安符丢给舒笑臣。
“喏,这是昨天福婆婆给你的。”
舒笑臣拿起那个稍微有些年月的平安符,上面绣着名字的红丝线甚至都有些松垮——朗清秋
“这是......”
叶澜平把玩着面前的茶杯,“其实呢,这是昨天婆婆给我的,她说看到你第一面就浑身是伤,保不齐以后还会遇到些什么事,留给你保平安的。这可是她祈福十年的平安符呐,便宜你了,她怕你不要,托我转交给你的。”
舒笑臣盯着平安符良久,在叶澜平觉得他快要用视线戳出一个洞来的时候,舒笑臣将平安符递回给叶澜平。
“生死自有天数,这平安符给你吧,我不需要。”
“这可是福婆婆的一番好意,好歹你也收下啊。”叶澜平凑过去,将平安符又挪回到舒笑臣身前。
“我从不戴这些东西,如果你不要,那我只得找个别的什么地方让它将就了。”
叶澜平悻悻的收回了平安符,塞回里衣“好心当成驴肝肺!”
两人都不作声,叶澜平百无聊赖的听着邻桌聊天。他们似乎在等人。
“你说这两天津梁城那一带为什么守卫那么森严?”
“瞧你这孤陋寡闻的样,我有一哥们儿,就在津梁城那边做些小生意,听说阿,地处津梁城中心的青韵阁被闯了!”
“什么?”其余几人都是一幅吃了老鼠的样子。
叶澜平来了兴致,竖起耳朵继续听墙角。
“真的,绝不是胡说八道,上个月初十夜里,有一人直闯青韵阁,听说是找什么东西,我他娘的真佩服这位人才。”
“不可能吧,青韵阁哪是说闯就能闯的,光七十二循环阵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不要说青韵阁还搜罗了很多用毒的高手。”
“行了行了,看来青韵阁也是用了一些手段封锁了消息,咱就别惹祸上身了。”
为首的汉子似是非常不满有人质疑他的情报,当即一甩脸:“哼,老子拿家里婆娘红肚兜发誓。”
一伙人又转由调侃一些荤黄段子去了。
听墙角听了个半茬,心里总有些痒痒。叶澜平似乎忘记了刚刚的嫌隙,大半个身子凑到舒笑臣身边,用手挡着嘴。在舒笑臣耳边私语:“看来你弄出的动静挺大的啊,一己之力勇闯青韵阁。”
舒笑臣微微侧过身子,离得自来熟的家伙稍微远了一点,谁知那人紧贴着又跟过来。
“我说你......”话还没说完。叶澜平有些激动的扯着舒笑臣的袖子。
“快快快,就是他,就是他!”叶澜平本在观察邻桌还在谈什么感兴趣的事,眼角一瞥就看到跟他们打招呼的人。
络腮胡,黝黑的脸。
这杀千刀的骗子!
“谁?”
叶澜平遮掩的指着踏进门口的人“就是他,他骗了我的钱,我就是从他手上拿到你的刀鞘的。”
舒笑臣放下茶杯,“你转过来,不要让他看到你。”
叶澜平立马背对着络腮胡正襟危坐。
后面的汉子立马招呼大胡子“陈哥,陈哥,这里这里,等你老半天了。”
几人虚头巴脑的问候了一番,似乎是有事求大胡子帮忙。殷勤的紧。
“从你包袱里随便拿颗药丸给我。”
叶澜平一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包袱里有药丸?”
舒笑臣没了声。
但是叶澜平还是听话的递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给舒笑臣。还不忘絮叨一番“这是痒痒丸,我自己研制的,半刻钟的功夫,能让人从脚底心痒到天灵盖,还是抓不着挠不到的那种,但是,药效不能维持很久......”
在叶澜平小声絮叨的时候,舒笑臣已经迈开腿绕了一大圈来到了邻桌。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一翩翩青衣公子在他们旁边站定。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公子,你有何贵干?”几个人面面相觑,刚刚人多没注意,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在下从店前路过,拾得一锭金子,只看着那人背影来到此处,但不知是你们之中谁的。”说着摊开手,掌心还真是一锭金子。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后来的络腮胡。
其中一人讨好的笑着:“陈哥刚来,这位小兄弟就拾得一锭金子,那肯定是陈哥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两人连连说是。
舒笑臣将手掌心举到大胡子面前,假装几分的问道“这位兄台,是你的吗?”
白捡的便宜送上门,陈江可不会白白丢了,忙道:“是是是。”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舒笑臣却把手一收,“这样吧,为了确定无误,你不如跟我一起出去,将你来路指点一二,我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失主了。我难得做一次好事,总得物归原主啊。”
虽说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陈江没能抵住金子的诱惑,撂下一句“你们等我一下,我跟他去走一趟,要回我的金子。”就一脸窃喜的跟出去了。
期间饭菜已经全部上齐,叶澜平没忍住先开动了。心里也在思忖这舒笑臣搞什么鬼,大费周章的,就不能直接开打嚒。
对了,这人连剑都没拿。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舒笑臣和大胡子才一前一后的回来。前头的舒笑臣一脸的如沐春风,而后面的大胡子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大胡子看向叶澜平的眼光充满怨怼。一落座早以没了开头时的肆意,反而愤愤然,却又奈何不能将火气发出。
舒笑臣将一荷包丢在叶澜平面前,“吃完饭,哪凉快你上哪去,别再跟着我。”
叶澜平抓起自己的荷包,没想到还能失而复得,差点喜极而泣。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吃你的饭。”
叶澜平觉得连手里的白米饭都香了不少。
这一顿饭吃的叶澜平是心满意足。
饭毕。
叶澜平大手一挥,“我请了!你也不用谢我,当我给你送行吧。“
舒晓尘看着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的某个人,端起一杯茶清了清口:“送行可不像你这样开心的,我感觉你倒像送瘟神。”
“你这样就把我的心里话给说出来,我很没面子的。”叶澜平嘟囔着。同时,他也听见旁边大胡子那桌叫小二结账了。
“好了,我们就到这分手吧,小庸医。”舒笑臣放下茶杯起身。
“诶,你这就走了?”叶澜平抓住舒笑臣衣袖一角。“好歹我们相识一场,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就没有什么临别赠言什么的嚒?是吧,阿笑?”
舒笑臣颇有些无奈的拨开那只手,“我给你的临别赠言就是——你以后都别遇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