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时,周围的草地已经被马群吃的光秃秃的一片。叶澜平又和青韵阁的人打了个照面。青禾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面孔,子曰师兄还是那副不熟的样子。倒是小仙跟其它阁的几位弟兄依依不舍,当然,他们能建立这样牢固的友谊,叶澜平倒是提供了不少的谈资。
黑袍人由秦老阁主和青禾亲自押送到津梁城,等候审问。其他阁的人先自行进行整顿,再齐聚津梁城,再追查李易的踪迹。
这边,叶澜平让小仙将小回回带回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伺候才作罢。跟着舒笑臣上了路。
果然,御剑相比骑马快的不是一星半点。
远远在空中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等在台阶上。想来也有一段日子没见到药王师了。似乎比上次见面更加清瘦了。
药王师:“叶公子也来了,我让他们再去收拾一间房出来。”
舒笑臣收了剑,对药王师道:“他身上有伤,可能上药不方便,你帮他吧。”
叶澜平上前不好意思的说:“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的,不劳烦了。”
舒笑臣斜了叶澜平一眼,无声的向里走去。药王师好整以暇的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大堂,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药王师又吩咐人拿来一副碗筷。
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叶澜平将狼吞虎咽发挥到了极致。桌上的那两人却吃的慢条斯理,相形见绌,叶澜平稍稍收敛了一点。
舒笑臣放下碗筷,来了一句:“你吃你的。”
叶澜平听着言下之意是,你可紧饱了吃,没人在乎你的吃相难不难看。
这时一个圆头圆脑,看起来年级尚轻的少年端着一碗面进来,恭敬的放在舒笑臣面前。
舒笑臣:“我已经吃饱了,端下去吧。”
“啊?可是这是......”少年明显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顿时紧张的有些结巴。
药王师打了一个圆场,“涉秋,面放着,你先下去吧。”叫涉秋的少年急忙退下了,生怕舒笑臣再一个开口让他把面撤下去。
药王师:“大概是想着你几天劳顿,饭比较难下咽,面条细软好吃食,你看你。”
舒笑臣:“她在出发前就找了我一次,说要一起去,被我拒绝了。想着她待在灵刀阁可以照料一二,想不到她竟在这里等着,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费事。”
药王师淡笑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有些事情光想想就让人高兴了,何况是做呢。在你看来是多此一举,架不住做事的人乐意。”
叶澜平听的云里雾里,但是对药王师这句话还是极力认同,“没错,想对一个人好心底的那种喜悦是藏不住的。”
舒笑臣:“吃你的饭。”
叶澜平擦擦嘴,“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舒笑臣留下一句“望疏,你等下来趟一笑居,我有事情跟你商谈。”便起身离开了。
叶澜平跟药王师道了再见,急急忙忙的追上去了。“阿笑,等等我啊。”
药王师叹了口气,拿过那碗没有动过的面吃了两口,才让涉秋过来收拾。
一笑居。
叶澜平发现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淡淡的花香萦绕。“我中午能不能在你这休息会儿?”
舒笑臣:“不能。”
“不要这么小气嚒,你看有我在,我们能谈谈心,讲讲故事。比如在那遥远的几天前,一代大侠舒笑臣地底拯救小神医的故事。”叶澜平晃荡到床边一屁股坐下。
舒笑臣:“这就是你跟过来的目的?”
“谁说的,我是担心你啊,你看你,闯了青韵阁,拿了那血藤,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有我在,起码你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叶澜平胡诌了一通。
舒笑臣:“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脸皮是这样厚,那我是要感谢你了。”
许久没听到回声,舒笑臣才发现厚脸皮的人已经半躺在床上睡着了。脖子上那青紫的痕迹还未消退,甚是醒目。
叶澜平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好好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感觉神清气爽。也难得的没有做恶梦。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才发现枕边放着玄青。
“天呐,我都把它给忘了,还以为掉在地底了!”叶澜平惊喜的叫道。
叶澜平拿过整齐摆放在床边的鞋穿上出了门。
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红霞留着余光染红了半边天。却微微透着暖意。夕阳下两个身影在树下谈着话,大抵是听着动静,两人齐齐转身看向叶澜平。
只见药王师蹙着眉,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清。
叶澜平走过去,本想着问问舒笑臣是在哪找到的玄青,但见两人似乎是在聊正事,“抱歉啊,我打扰了。”
药王师:“哪里,我来也是想告诉叶公子房间已经打扫出来了,等下涉秋会过来引你过去的。”
叶澜平心情尚好,脸上也堆着笑:“噢,好,我知道了,谢谢啊。”
药王师:“叶公子太客气了,不如你跟笑臣一样叫我望疏就可以了。”
“望疏?”
药王师解释道:“在下姓安,名望疏。药王师只是其它人给的一个称号罢了。”
叶澜平将手上的玄青顺势放回腰间“这名儿好听。”
药王师:“笑臣,我让惊雨搬了一些去年下的桃花酿出来,晚上我们可以好好喝一杯。”
叶澜平:“林姑娘也来了吗?什么时候?”
舒笑臣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叶澜平讪讪的闭了嘴。
“后面的桃花开了吧,今年可以多酿一些。”舒笑臣的眼看向远方。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晚饭过罢,叶澜平也没有见到小林姑娘。
而舒笑臣和药王师两人一人提着一壶酒去一笑居院中小酌去了。
夜色这样好,叶澜平睡了一下午人也精神,便一个人在月下踱着步。
药王谷的格局不像灵刀阁那样一板一眼,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随性而生,没有刻意的修剪。小石子路旁也长出了白的黄的小花,披上一层月光,也煞是可爱。
一阵风吹来,调皮的将叶澜平脑后的发拨到胸前。又“笑着”跑走了。叶澜平席地而躺,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悠闲啊。”叶澜平不禁脱口而出。
冷不丁后面来了一句:“外面起风了,风很大。”
叶澜平偏过头,见是拿着酒壶的舒笑臣,嘴角不由的咧开一个由衷的笑。“你怎么会在这?”
舒笑臣晃了晃手里的酒壶。
叶澜平:“没酒了?”
舒笑臣轻轻嗯了一声,叶澜平起身凑近了他身旁。嗅了嗅。
“果然,有桃花的香味。”
舒笑臣退了一步,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脸色微微泛着红,眼波中流光转动。叶澜平觉得这比平时的舒笑臣有趣的多,起码有了一丝烟火气。
叶澜平邀他:“你要不要一起来躺一躺,可舒服了。”
“嗯。”
天上明月皎皎,星汉叠叠。悦耳的虫鸣和淡淡的青草香争先恐后的飘进耳朵萦绕鼻尖。
叶澜平枕着手臂,羡慕道:“真想一辈子就这样躺着。”
“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呢。”舒笑臣看着叶澜平一脸憧憬的侧脸。
“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完。”叶澜平转过头刚好和舒笑臣四目相对,又急忙摆正脸看向星空。
舒笑臣:“你能做什么事情?”
“很多啊,我会做饭,煮面,洗衣,治病救人,以后我还想着做桂花糕,杏仁酥,糖人......”
舒笑臣:“避重就轻。”
叶澜平辩驳道:“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情,也是我能做的事情,怎么能算是避重就轻呢?”
舒笑臣的眼也装进浩瀚的星空。“还有别的吗?”
“有啊,找一人白首。”
舒笑臣低声的轻笑传到叶澜平的耳朵里。“哪里好笑!”
“嗯,还有吗?”
叶澜平:“还有,希望自己不要做噩梦了。但是,这好像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今天下午就睡得挺好的,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连梦都没有做......”
舒笑臣突然起身,“回去吧。”
“啊?好。”叶澜平也一骨碌爬起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披着月光而行。
黑暗中,林惊雨差点洒了手里端着的醒酒汤。
第二日。
叶澜平睡到接近晌午,一夜好梦。
外面稀稀落落下了几点小雨,烟雨朦胧。
“叶公子,睡的可好?”药王师似是路过。
叶澜平:“嗯,睡的可好了。所以才睡了这么久。望疏你这是从哪过来?”
药王师:“从后院的捣药居来,那里的桃花开的很好,叶公子可以赏赏。”
叶澜平欣然前往。
药王谷的桃花开的这样早。一簇一簇的粉色绽开,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恍惚间还能闻到一阵酒香。这要是做成桃花酿,那酒香应该非常醇厚。
往里走,叶澜平便知那酒香是从何而来了。
一颗桃花盛满的桃树上,舒笑臣仰面阖着眼躺在低矮分叉的树干间。一只手垫着脑袋,另一只拿着酒壶垂下来荡在空中。
点点桃花落在他的脸上,衣服上,和拿着的酒壶里。
叶澜平莫名觉得心安下来,度步到舒笑臣身边。想将他手里的酒壶放到一旁。
“谁?”微微带有些醉意的声音响起。
叶澜平看向舒笑臣的眼底,是几分醉意带着几分迷茫。
“你是喝了多少酒,大白天的醉生梦死。”叶澜平好笑着从他手里拿过酒壶,把它轻轻放在地上。
只见舒笑臣还是带着几分醉意盯着他,感觉很好摆布的样子,一时恶从胆边生。
叶澜平轻轻碰了碰舒笑臣的脸,又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装作慈爱的道:“阿笑乖,别喝酒了,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哇?”
“糖?”
“甜甜的,大大的糖人,你想要我都买给你,要不要?”
“要。”
“那你叫我一声......”
话还没落下,舒笑臣起身坐起,伸手托住叶澜平的下颌。
“喂,阿笑你干什么......”
两片唇带着些许冰凉印在叶澜平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