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叶澜平看着紧闭的山门,眉头紧皱。他已经在门口坐了半天了,以为师傅她老人家能看在这十多年的情份上给他扔一两件宝物给他傍身。
谁知嚎了半天,也只是听见门内师弟们的窃笑。
叶澜平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白净的面庞稍带青涩,一头如墨长发被一根白色的发带竖起,插着一根白玉的簪子。
只得紧了紧身上的小行囊,鼓足一口气慢吞吞的下山去。边走还不忘嘟囔几句芙殇老人的坏话。
白色的背影转过竹林离芙殇林居越来越远。
厚重的山门才被两个白衣小童打开。走出一个身着白袍的老人,老人未着任何华贵的头饰,一头如雪的白发简单的用发带挽了个发髻。手执的凤阳杖即使没有灵力的注入也显得熠熠生辉。
“师傅,您为何一件宝物也不给叶师兄呢?他这趟出去什么妖魔鬼怪没有,可除了医术就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跟在后面的子衿想不通脾气古怪的师傅要干什么,但是想到平时总是帮他顶包的师兄就这么孤零零的走了,心里还是感觉空落落的。
芙殇老人转过身看着子衿,即使满脸的皱纹,但是眼神依然一派清明。缓声道“子衿,我们芙殇林居的晨训是什么?”
“但行医人之术,不问伤人之道”子衿拱手回答到。“但是,师傅,在座的弟子除了学习行医之术,也是要修炼武学的,为何您从不让师兄修行这些呢?”
芙殇老人握紧凤阳杖,原本舒展的眉头略微紧锁。“好了,不要再问了,所有人回去,今天考一考你们《千方金》。”
门关之际,芙殇老人转头向下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有平安的期许,更多的是担忧。
这厢,叶澜平从芙殇林居下来,绕过九曲竹林,望着眼前的密林有些腿软。论医术,这天下除了他师傅芙殇老人也只剩个误入歧途的师兄可以比过他。
但是,要论体力,这山脚下随便一个山野村夫都能超他八丈远。
叶澜平又一屁股坐下来,拿出小行囊里的干粮,连带着一本册子掉落下来。叶澜平看着这本师傅临行前给他的小册子,想着还没打开看过。便叼着粟米饼,擦擦手便去翻开小册子。
谁知,刚一打开,一股清香味便散开......
叶澜平心中一紧,师傅他老人家竟然用青浦草汁当墨!
这青浦草一般长在极黑极深的山洞中,虽见不得阳光却能青翠欲滴并且能散发一股清香味,正是这清香味能封闭吸入者神经使其大概一个时辰手脚僵硬并陷入幻觉当中。
在翻开的瞬间,叶澜平便关闭了自己的灵识。匆匆扫了两眼便赶紧合上册子,驱散这股味道才打开自己的鼻舌两识,大口大口的喘气。
关掉这两识就必须憋气,而对于其它修灵力武力的人来说有了元丹便不是什么大事,半个时辰也行。但是,对于叶澜平来说就强人所难了,从小师傅便不让他修武力,体内纵使有元丹也只能配合医术使用,估计也跟没有差不多。所以别人飞他就只能靠着双脚走。想着向师父讨要件称手的兵器。结果把自个儿的厚脸皮磨出来也没等来师傅点头,只是越加严格的传授他医道。
“我要努力保住我这条小命才行。”叶澜平爬起来,白色的衣衫被风吹起一角,叶澜平伸手把它抚平,继续朝着密林走去。
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在半空中响起“平儿,你入世的消息我会在三个月之后再放出去,你且慢慢查探......”
原来是师傅的传音之术。
叶澜平原先舒展的神情变得严肃。
山下便是遇乐镇。
叶澜平十几年间下山采买的次数屈指可数,且都是跟随着采买的大师傅,其它时间不是在药房度过便是在芙殇老人面前听训或者看她摆弄药材。
所以对山下这些东西的确是各种好奇。
彼时已经是入夜了。
看看前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叶澜平心中涌出一阵欢喜和兴奋。
街道商铺林立,酒肆人影嘈杂,街道上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叶澜平左看看,右摸摸,好奇的紧。从来没见过的一些稀奇古怪玩意儿着实让人挪不开眼。
“这位公子,一个人过良缘节吗?”卖古器的老板看这公子一身白衣,一个人东摸西看,脸上是禁不住的好奇,倒也奇怪。
叶澜平摸着一件精致的小玩意儿,反问“良缘节?什么东西?”
老板倒也和气,解释道:“噢,公子外地的啊,这良缘节自是遇乐镇的一大习俗,传闻这一天天上月老下凡系红线,每对有心的青年男女拿着定情之物去月老祠祭拜可保姻缘的啊。”
叶澜平放下手中的一对古器,“噢,这样啊,我说怪不得入夜了这还如此热闹呢,可惜我用不上。”
不待老板再说些什么,叶澜平便被前面极不起眼的一个小摊位吸引住了,来往的人群瞧都没有瞧上一眼这小摊位,原因是这小摊子上摆的东西与这热闹的节日格格不入,它卖的竟然是几件兵器。
老板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带着一个宽大的斗笠,隐隐增添几分神秘感。
叶澜平看着摆着的几件与老板外形完全不一样的精致的短刀和一柄剑身刻有青花的长剑有些失神,要知道,从小到大,他就连切菜的刀都没摸过。更别说这真刀实剑了。
“老板,我能不能拔出来看看?”叶澜平一对亮晶晶的眼睛极其期待的看着老板。
陈江上下打量了下眼前弱不经风的小公子,颇有些无奈,看这穿的清汤寡水的模样就不是能宰的肥羊。但是这殷切的眼神还是让人有些不能拒绝。“行,那你拔吧,但是先说好,你弄坏了可是得赔,五锭金子。”
叶澜平根本没当一回事,“难不成拔出来这把剑就给坏了吗,难不成是豆腐做的?”
好精致的剑鞘,映衬着这剑柄倒有些粗制滥造了。叶澜平带着心中的一丝急切与兴奋握住剑柄“嗖”的一下全部抽出,嘴角的笑还没咧开,只见剑身还真如豆腐一般给“咣当”一声掉了下去。
叶澜平握住剑柄的手极为尴尬,他有些木讷的偏过头“店家,你这货有些太不行了吧?”
陈江语调都提高了八度:“你!你竟然弄坏了我的货,我那价值五锭金子的货!你给我赔钱!赔钱!”
被这喊声果然吸引来不少围观的群众,围着叶澜平窃窃私语。
从小到大没这么引人注意的叶澜平脸臊的慌,由一正经的小白脸变成了小红脸。
虽然叶澜平不傻,知道这明明是中了店家的计,却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皱着眉小声说:“它自个儿坏的.....”
虽然小声,但还是被耳尖的陈江给听到了,顿时大声嚷嚷起来:“各位听到没有,好好一公子哥竟然耍起了无赖,是他自个眼巴巴的说要看我的货,我又没有求他,可怜我家里的老母亲卧病在床还等着我卖完这些东西换钱给她治病呢。”说着竟抬起袖子擦拭那眼角挤不出来的眼泪。
“要不这样吧,说到底还是我不该好奇,弄坏了你的东西,我帮你把你母亲的病治好,咱们两清怎么样?”叶澜平看着陈江那络腮胡子的大汉竟装起了小鸟依人,想着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
陈江看着面前这年轻的面孔,不由得嗤笑:“就你,还会看病?我带着老娘走遍四阁两派都医不好,就你一个小崽子还敢夸下海口,真是活腻味了。”
叶澜平皱眉,怎么跟自己在山上得到的讯息不一样,“不是四阁三大仙门派嚒?什么时候变成两大派了?”
陈江不由的有些鄙夷,这一看就是刚出茅庐的楞头小伙子,还不知道是刚刚从哪个娘家怀抱里出来的小婴儿。“懒得跟你废话,陪我五锭金子,不然你甭想走!各位说是不是啊?”
围观的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不明事理的随声附和。
叶澜平紧了紧身上的小行囊,想着真出师不利啊,师傅一共就给了五锭金子,还千叮咛万嘱咐要省吃俭用,为了凑这几锭金子还卖了小黑几窝猪崽子,结果就被自己这样给败光了。
陈江有些不耐烦:“你什么个情况啊?附近刚好有灵刀阁的修士,想来他们也不会眼看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受欺负,不然叫他们来给我评评理?”
“别...别,我给,我给还不成。”叶澜平想着还得了一好看的剑鞘,剩下的日子要不摆个小摊子给人看看病攒钱吧。
在两番拉扯中,叶澜平就这样断送了小黑的卖崽儿钱。
陈江是真没想到这看起来跟个小书呆子似的穷书生还真能掏出钱来,顿时喜笑颜开。“行行行,算你小子走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哈哈哈。”
叶澜平算是记住这个黝黑的大络腮胡子了。抱住剑鞘,又紧了紧已经轻飘飘的行囊打算穿过人群。
“诶诶,你还没把剑鞘给我放下呐”
“这是我花五锭金子买的,干嘛给你。”叶澜平回头怼了一句。两道眉拧成了个结巴。
挤进人群,加快了脚步。街上熙熙攘攘,陈江一下就没见那白色的身影。心想:完蛋玩意儿,把钓鱼的饵都给丢了,这还怎么卷土从来。
没人注意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长街的拐角处气喘吁吁的停下。叶澜平往后头瞧瞧,确定没看见络腮胡的影子才又重重的长吁了一口气。
“可恶的骗子!”五锭金子只买了柄剑鞘,想想都血亏。但是如果真把什么灵刀阁的人引来,那怕更是要命。
等气喘完了,刚想抬腿走。忽然脖领子被拽着,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竟然敢拿着我的东西招摇过市。”